会议结束,安好引她参观了一圈公司,最后去了办公室。
沉岸正在收拾东西,看到她进来也没停下动作。
他身为董事会主席却从没占用过郁锦华的办公室,一直在行政董事的办公室里办公。
郁雾把着门,看着他往纸箱里丢东西,兀地开口:“把虞向晚拨给我。”
“可以。”沉岸丢完了最后一样东西,给安好使了个眼色。
安好抱起纸箱离开了,沉岸跟在他身后,一向规整的额发散了几缕下来,眼睑低垂,壁灯打得镜片反光,让人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当他们擦肩时,郁雾喊住了他:“意外吗?”
沉岸驻足,安好则加快脚步跑远了。
他觉得眼球酸涩难受,闭了闭眼后说:“如果你跟我说想要,我都会给你。”
郁雾掐紧了门把手,视线微动但并没有偏斜,“我不要你的东西。想要的,我会自己得到。”
沉岸沉默不语,郁雾没忍住侧目瞧他冷静自持的侧脸,“改掉你老想着施舍我可怜我的毛病。”
沉岸出了声气,“我没那么想过。”
说完他抬起了下巴,推开门,留下最后一句话:“虞向晚明天到你这报道。”
沉岸穿梭在冗长的走廊上,意识到好像从没机会数过从办公室走到电梯间需要几步,迎面走来相熟的员工,他微笑着点头。
原来需要128步,这段路原来这么远。
沉岸上了车后,摇下了车窗,对着风点了支烟。
安好见状让司机回避,等等再过来,他凑到车窗外弯腰和沉岸说话:“老板,看来小姐和陈总他们接触只是为了收购股份,并不是旁的原因。”
热气在镜片上起了雾,沉岸夹着烟却不抽。
安好想了想,又说:“老板,其实,千禧迟早是要交给小姐的。”
沉岸深吸了一口尼古丁,嘴里斥满了苦味后又皱起了眉把烟给灭了,“走吧。”
古斯特驶出停车场后,沉岸才发话:“今晚的聚餐,我就不去了。”
安好连忙编辑短信发到董事会工作群里,找了个官方的理由致歉,刚发出去,又听到老板说:“你去选礼物送来千禧。”
“呃?”安好一下没反应过来。
“恭贺新任行政董事入职。”沉岸靠在后座,瞭望远方的风景,“她喜欢浅紫色鸢尾。”
安好又扒拉手机联系花店,半响过后沉岸又说话了:“别送电子产品、办公用品、香氛之类的。”
入职礼物不都送这些?还能送什么?安好抓了抓头发,脑细胞不够用了,犹豫再三后斗胆提问:“那,那送什么合适?您觉得呢?”
总感觉这时候反问老板是在往枪口上撞,安好挤出笑容往后座看。
只见沉岸递来ipad给他,屏幕上是只奶油白爱马仕幻影,“送公文包合适。”
安好怀疑人生地接过ipad,他只是个勤勤恳恳的社畜,父母都是中产,虽然跟了沉岸后也见了不少世面,但属实没见过此等公文包。
“那,送您回荣盛还是先找地儿用餐?”
少顷,沉岸说:“去凤凰山。”
结束了应酬后,郁雾疲惫地倒在后座,一整天的虚与委蛇,已然精疲力竭。
她沉沉地睡了一觉,被司机喊醒的时候,车已经停在凤凰山墓园门口了。
郁雾抱起花束下车,独自走进了墓园。
洁白的墓碑一个挨着一个坐落在起伏的山坡上,四面高树环绕,却没有风。
夜色浓稠,没有一颗星星,连月都显得冷清。
郁雾站在墓碑前,看着先她一步来探望父母的白剑兰,凝滞了许久才轻轻把花束靠过去。
墓园很安静,小小的四方墓碑下埋藏着无数人的骨灰。可郁雾不感到害怕,反而找到了久违的心安。
这里是斩首爱的屠台,也是封存爱的神祇。
她半跪在冷硬的石砖上,伸手轻拭父母的照片,还是记忆里的模样,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改变,也没有机会改变了。
郁雾想起了第一次来这里的场景,是她十二岁生日那天。
那天是傍晚来的,她盯着墓碑看了好久,直到日暮西沉才回过头。
沉岸抱着一束白剑兰站在她身后,弯腰放下花后,说:“在我父母去世的时候,我才明白一个道理。见证爱人的衰老,才是最幸福的事。”
“我们做不到了。”郁雾猛地鼻酸,呼吸都在发抖。
下一秒,肩膀落下温热的手,“可以的。”
眼泪要掉不掉地悬在眼眶里,郁雾仰头看沉岸,又听到他说:“我们可以见证彼此的衰老,我会努力做好你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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