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皱了皱眉,抿着唇角把书放下。他的眼神过于冷漠,女孩不自觉地闭上了嘴。
她低着头,小声嗫嚅道:“母亲说,你要多休息。”
要不是自己闯了祸,他也不会在这里躺着,她只是想为他做点什么。
男孩没有看她,面无表情地重新拿起书:“你不必在此浪费时间,我无论怎样,都与你无关。”
那只是个意外,是他自己要跑过去的,她实在无须摆出这副姿态。
女孩咬咬唇,眼底的愧疚又多了几分,蝶翼般的长睫止不住颤动,不知不觉中挂满了泪珠。
她自觉没脸哭出声,灰头土脸地从人家的榻上下来,背着身子闷声道:“那你好好养着,我先出去了。”
抹了把眼泪,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往门外走,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等等。”
女孩心中一喜,急忙转过头:“小哥哥,怎么啦?”
看见她花猫似的脸蛋,男孩狠狠皱眉,不自在地冷声道:“把你的糖带走。”
女孩闻言呆愣了一下,接着便委屈地攥紧了衣角。
这可是她最最喜欢的糖果!
再也忍不住,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踉跄着上前几步,抓起自己的油纸包就往外跑,一边跑,她还抽抽搭搭地大喊着:我还会回来看你的!
站在门外的美妇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另一侧的隽秀女子颇为无奈地摇摇头,赶紧抄起梨花带雨的小女孩搂在怀里,柔声细语地哄她:“音音不哭,是哥哥不好,我们不管他了好不好。”
小小的女孩儿倔强得很,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紧紧抓住姨姨的前襟,抽噎着发誓:“我、我一定会对哥哥负责的!都是我、都是我不好,哇——”
眼见她大大的眼睛肿成了胖核桃,抱着她的女子一时手足无措,只好瞪着一旁看热闹的人嗔怪道:“音音都难过成这样了,你也不知道哄哄,怎么当娘的!”
美貌的娘子不置可否,懒懒地倚靠在门框上接着笑。
她的女儿她最清楚,不让这小祖宗哭尽兴了,她是不会停下来的,更何况,自从女儿上学以来,她便再没见过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如今好不容易见着了,还不得让她多乐一会儿。
笑眯眯地看着女儿哭了半晌,她慢悠悠地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平日里的鬼灵精,此时倒愣愣地显得有些呆傻,让人忍不住想要逗她。
“负责?你想怎么负责?你阿玄哥哥因为你,可是差点连命都没了,你准备拿什么赔人家?”
女孩吸吸鼻子,刚想开口回答娘亲,却又开始发懵。
是呀,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凄惶地看了眼和蔼可亲的姨姨,她嘴角一撇,红红的眼窝再次溢出了一泡泪水。
姬昭慈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轻轻拍打着女孩的胳膊,温声道:“用不着我们音音赔,你阿玄哥哥他不会怪你的。”
不,她一定要赔!
趴在姨姨柔软的胸口,她在心里默默细数着自己的“财产”,零七八碎的,竟没一样拿得出手,正在郁闷苦恼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出现了话本子里的一个情节,越想越觉得可行,她胸有成竹地抬起头,信心满满地对着两位长辈道: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姨姨,我要把自己赔给哥哥!”
没等她的话音落下,房间里就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姬昭慈愣了下,旋即挑眉看向孩子她娘。
门边的女子笑得合不拢嘴,饶有兴致地看回去:“阿慈呀阿慈,你可听见我闺女说的了?我家阿音真是随我,瞧瞧这眼光,一相就相中了最好的。”
姬昭慈白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抱着女孩走了,身后还跟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等到人都走了,屋内的人泄愤似的把书甩到方才放着糖果的案上,掌下的蜀锦被他揉得不成样子,顶着一张通红的小脸,他咬牙羞恨道:“登徒子!”
……
怔怔地盯着头顶的青纱帐,姬玄章有些恍惚。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清晰地想起这件事,但他可以肯定,女孩赤诚的誓言,的确从那个再平凡不过的傍晚,跨过漫长的岁月,一字一句地重新回荡在他耳边。
他已经记不清女孩当时的声音了,就像此刻,他听着隔壁清柔婉转的呻吟,已经很难再理清自己当年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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