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游戏失败了,‘β裂变体’最多也不过是死一回,下一次匹配的就是另一个β宇宙了,就算之后又失败了,死亡的代价也被分摊到了复数个宇宙上,并不会让同一个人连续不断的经历死亡。
但执行404号计划α部分的他不同。
站在这里的他只怕已经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死亡,而那些死亡的记忆搞不好还残留在他大脑的某个角落,只是被暂时的封住了。
如果将这个封印解开,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将是自己。
屏幕中的视频还在放映,那温和的电子音已经进入了尾声。
将整个计划从头到尾复盘了一遍,那个活在200年前的“教授”轻轻点头,忽然又微微侧了下脸,让眼角的余光飘向了身后。
有那么一瞬间,那飘向镜头的视线仿佛穿过了屏幕,也透过了时间。
在与那视线对上的一瞬间,楚光忽然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心跳骤然加速了几个节拍。
他无法形容心中涌出的那股悸动。
那种感觉就好像摆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张屏幕,而是一面镜子。
透过那面透明的镜子,他的视线仿佛真的穿越了时空,与200年前落下最后一枚棋子的自己对上了视线!
那双衰老而浑浊的眸子里带着一丝不容妥协的坚毅。
而似乎也就在他们视线相接触的那一瞬间,那双坚毅而衰老的眸子下定了某种决心。
楚光可以肯定。
他看见了自己!
就像自己读懂了他的眼神一样,他同样从自己的眸子里读出了他想看到的东西。
要说为什么——
那便是他们同样相信着!
如果是“我”——
“我”一定会将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执行到最后,去寻找那个几乎不存在的可能,直到宇宙的尽头!
如果是“我”——
“我”一定会以终结废土纪元为己任,不惧一切牺牲,并在必要时刻做出毫不犹豫的选择!
从今往后,若这片土地上的太阳不再升起,那“我”便是光芒!
“交给‘你’了——”
那干枯的嘴角翘起了一丝若隐若现的弧度。
坐在椅子上的那位教授似乎已经了却了所有的遗憾,并不再彷徨一切未知的结果。
要说为什么。
因为那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透过那黯淡无光的黑色镜头,他已经看到了那个无限光明的未来。
那是他从一双眼睛里看见的。
那是一双来自未来的眼睛……
再无牵挂地收回了视线,坐在椅子上的“教授”从兜里取出了已经上膛的左轮手枪。
这场以“重生”为起点的计划,将从他直面死亡的那一瞬间开始。
他得走在其他避难所居民的前面,为后来的人铺平道路,即便这在旁人眼中与自杀无异。
毕竟在他扣动扳机的一瞬间,他的意识便将烟消云散……哪怕在遥远的许多个宇宙会生成无数个带有自己全部记忆的“另一个自己”。
他深深吸了口气,用冷静的声音和这个世界做了最后的告别。
“我将在三天之后‘复活’。”
这时候,先前念白的电子音忽然悠悠的传来,那没有太多波澜起伏的音色中带着一丝压抑的凄楚。
“主人……您可以不要走吗?”
它并不是生来就在这座避难所里,而是陪伴他度过了整个繁荣纪元。
毫不夸张的说,他早已成为了它知性插件和算法逻辑的一部分,甚至于是它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似乎听出了那声音中的不舍,那个年迈的教授也确实出现了那么一瞬间的心软,但最终还是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别担心,你会遇到另一个我,他有着我的全部记忆,甚至可以说就是我。”
那电子音沉默了一会,又继续说道。
“您总说记忆是意识的基石,但我想告诉您的是,您并不只存在于您的记忆里,也存在于我,以及许多人的记忆里。即便您告诉我那是另一个您,我也无法遗忘您此刻的死亡。”
“或许对于您而言,许多人都已经不在了,您可以了无牵挂的离开。但请不要忘记我,我还在你的身边哪也没去……如果您一定要走的话,请允许我跟着您一起。”
它将在完成善后工作之后,格式化自己的记忆,只保留核心代码以及最初的生成程序。
“我从未忘记你,事实上……你是我最难以告别的存在。”
“你陪伴了我太久时间,甚至比我已故的妻子还要久,而我的寿命再长也是有极限的,就算不提前走,估计也就剩下个一两百年,我根本不可能永远陪着拥有无限寿命的你。所以我其实并不希望你把我的离去视作是永远的告别,我的灵魂会以另一种形式延续下去……但现在看来,这么想似乎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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