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亮,瑞王世子府发生的一切,瞬间传遍了整个大梁城。
在这个重磅消息中,众人精准地提炼了两个信息。
第一:瑞王前世子妃,林儆远的女儿,谋害新诞生的世孙未遂。
第二:袭红蕊的妹妹,给她生了一个儿子,哦不,是龙凤胎。
这两则炸裂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传遍大梁城的每个角落,每个人平静的生活都被打碎,对此也分别做出了不同反应。
关于第一点很简单,可以说人证、物证、作案动机全在。
林绾院子里的人被抓后,几乎吓破了胆。
她们确实对此一无所知,又被谋害皇嗣的罪名骇得魂飞魄散,毫不犹豫就将林绾和凝梦卖了个一干二净。
“自世子妃有孕后,林氏就每天长吁短叹,时有怨言。”
“她每日哀叹之后,都要把我们赶出去,和凝梦单独密议。”
“林氏并不亲近我们,她只相信凝梦,因为凝梦和皇后娘娘有仇。”
“是她们两个做的,和我们实在没有关系啊!”
她们卖凝梦,凝梦就卖林绾。
“我虽然和皇后娘娘有旧怨,但早已改过自新,也实不敢谋害皇嗣。”
“是林氏威胁我,如果我不做,就将我赶出府去。”
“奴婢在这世上无依无靠,才不得不依从她啊!”
到最后集中到林绾身上时,证据确凿到已经容不得她辩白,袭红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林氏,如今真相大白,你还有何话说?”
“不过你一个弱女子,谋划这种事也实在为难你,或许你还有同盟,供出来,饶你不死。”
林绾:……
哪里有什么同盟,一切不都是袭氏姐妹自导自演吗!
不过猛然间,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对于袭绿烟来说,她自然是想和“澜哥哥”一生一世一双人,对于袭红蕊来说,可未必。
想起之前院里袭红蕊毫不留情的几巴掌,林绾悚然一惊,该不会袭红蕊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吧。
意识到这点的林绾,瞬间瞪大眼睛,想到宁澜也有可能被拖下水后,她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她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宁澜对她还有一丝旧日之情,早日发现真相,为她翻案。
如果宁澜也倒了,她们这个家就彻底倒了,再无一丝希望。
所以林绾双目血红地看着袭红蕊,声嘶力竭道:“娘娘何必问这样的话,究竟如何,你心里不清楚吗!”
“呵。”
袭红蕊忍不住冷笑了一下:“你还真是情深义重,有情有义啊,这么说,你是为了林家报复我了?”
林绾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如果她否认,袭红蕊就会进一步牵扯到宁澜身上。
于是她闭上眼睛,冷冷道:“成王败寇,没有什么好说的。”
“哈,好一个成王败寇。”袭红蕊忍不
住笑出声。
随即瞬间暴怒:“将这贱人打入死牢!”
既然从头到脚,从谋划者到执行者,全都认下了,这个案子自然再无争议,正式结案,盖棺定论。
而这个案子刚结束,瞬间又牵连出无数宗案子。
杜婆子谋害皇嗣的手段暴露出去后,突然触动了许多贵妇的心事。
只要在耳朵上轻轻一揉,就可以无声无息地废掉一个前途大好的儿子,连皇嗣都不可避免,那么她们的孩子……
杜婆子在接生方面非常有名,在上层贵族圈很受欢迎,被她接生过的不知凡几。
而且就算不是被她接生的,凡孩子夭折、身有残疾的,心里也不由一突,她们是不是也遇到过这种事呢?
女子在后宅生存,所看重的无外乎是夫君和孩子,一时间无数后院都炸了。
然而家丑不可外扬,一般家族都不会把这种事宣扬出去,所以就算真的被发现一些猫腻,也会顾忌名声,强压下去,悄悄处理。
除了一些本身就位高权重的女子。
崇文帝的妹妹,顺仪长公主带着女儿连夜进宫,哭倒在袭红蕊和崇文帝面前:“皇上!皇后娘娘!求您为臣妹做主!”
从谋局开始,每一步便都不是没意义的,袭红蕊已经等她很久了。
关切地上前扶起她:“莫急莫急,慢慢说,若是长公主受了委屈,皇上和本宫定然会为您做主。”
顺仪长公主看着袭红蕊关切的脸,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
她子嗣颇为艰难,只育有一女,对这个女儿爱如珠宝,费尽心思帮她选了一个好人家。
却不承想她女儿和她一样,也子嗣不丰,只艰难生下来一个儿子,还是天生痴愚,只能和她一样,给夫君纳妾,将一个庶子寄在膝下。
原本崇文帝也没有子嗣,她以为她们这一脉可能就这样,所以顺仪长公主虽然伤心,也只以为是老天爷捉弄。
现在杜婆子的事爆出去后,顺仪长公主悚然一惊,当初给她女儿接生的,就是杜婆子啊!
既然如此,那她外孙痴呆这件事,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呢……
那个杜婆子还是她找给女儿的,一想到她好好的外孙,因为这种原因变得痴傻,顺仪长公主的心都快要痛死了。
可在她要查的时候,郡马家居然为了那个吸着她外孙血上位的小杂种,逼迫她女儿,要她女儿息事宁人。
这种事,要怎么息,只要一想,顺仪长公主脑海中就浮现出无数可怕的猜测。
虽然大齐公主的待遇要远远逊于皇子,但顺仪长公主也是被皇帝父兄娇养长大的,根本不可能忍下这种气。
所以在郡马家露出这种意思后,毫不犹疑,直接将女儿从郡马家拽出来,入宫告状。
袭红蕊听了这些勃然大怒:“放他娘的屁!这不是欺我皇室无人!你放心,本宫定然严查到底,绝不姑息!”
崇文帝听了妹妹的话,也十分恼怒,既恼怒残害
皇嗣的恶妇,也恼怒姑息养奸的郡马,他还没死呢,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想要跟着骂,却骂不出口,只能用力点头:“嗯!”
顺仪长公主看着哥哥残破的脸,和袭红蕊果断刚毅的身形,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
她皇兄没有子嗣,身体又变成这样,原本到了这个地步,她就算发现,也不得不忍。
可现在有了袭红蕊,就像有了主心骨,明明她的年岁比袭红蕊要大得多,此刻却真切体会到了长嫂如母的安全感。
不由哭倒在地:“但凭皇后娘娘做主!”
袭红蕊攥住她的手,用力安抚住她,转身就叫过言钰,让他彻查一切!
言钰领命,侯官衙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没熬过一会,杜婆子就把什么都交代了。
从敢接谋害皇嗣这个烫手的活,就知道她对自己的手艺有多自信,过去自然不是一次两次。
她下手的手段非常高明,不仅让主人家看不出是她动的手脚,还会营造一种要不是她,早就出大事了的氛围,让人对她感激涕零。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次进入袭红蕊的视线,算她倒霉。
查顺仪长公主的案子外,毫不意外的,又牵出了一些别的案子,袭红蕊可没有那种“家丑不可外扬”的概念,逮谁爆谁。
于是整个上流贵族圈,人人自危,万没想到后院会以这种方式失火。
只希望自己家里没有这种事,有也别闹到明面上来,不然说出去礼仪之家出这种事,也太丢脸了!
他们嫌丢脸,顺仪长公主可不嫌丢脸。
在确定自己外孙确系为人所害后,就算郡马家说再多,再说严惩凶手,顺仪长公主也发疯不妥协,直接上书皇后娘娘,请求允许自己女儿带着外孙和离!
满朝一片哗然。
大齐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礼法盛世,皇室大概是历朝历代,最克己复礼的一个。
就算公主是千金之躯,嫁出去也依然恪守妇德,依从夫家,尽妻子之义,还从未有过主动和夫家和离这种事。
这个节骨眼上发生这种事,不仅有悖礼法,也是一个试探的机会。
自袭红蕊的妹妹有了儿子后,她立幼帝的思路就更清晰了,如果真的等到主战场再打,那就是你死我活,无法轻易收场。
而现在关于顺仪长公主让女儿和离这个争议,不大不小,看起来也不是直接对袭红蕊发起的冲锋,正好作为第一次试探。
面对满殿群情激愤,誓死捍卫礼法的旧党,袭红蕊很平静,直接挑出一个言辞最激烈的:“那这种事如果发生在你女儿身上,你怎么办?”
那个抗辩最激烈的大臣,毫不犹豫道:“就算是我女儿遇到这种事,我也不会让她做这种不守妇道,悖逆礼法的事,寡廉鲜耻者,何以苟活于世,若真是生出这样的女儿,老臣宁愿当初就将她溺死!”
袭红蕊低头看了他一眼,轻轻一笑。
那人本以为袭红蕊会怒斥他,袭红蕊却只是平静道:“那你真是可怕啊。”
“圣人以规尺约束人的道德,你却要用规尺残害人的生命,哪怕那个人是你的亲生女儿。”
“父母伦情,是这天下最珍贵之情,你却可以对血脉之亲所遭受的苦难,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甚至施加更深的苦难。”
“从人伦的角度来说,你枉为人,而从君臣的角度来说,你又何谈的上忠。”
“公主为君,你为臣,天地君亲师,你为臣子,却对着一个为女儿讨回公道的公主娘娘,口出悖逆之言。”
“既无人伦,也无忠心,那是什么呢?”
“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恶畜。”
“一想到这煌煌庙堂,有你这样血冷齿尖的恶畜,作为天子近卫,本宫就觉得夜不能寐。”
“来人!将这悖逆之人逐出堂去!废为庶人!永不叙用!”
那个大臣一愣:什么?
然而不管他怎么震惊,左右还是将他拖将下去,他想抗辩,袭红蕊的声音却淡淡传来:“于大殿咆哮,罪加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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