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选课上,能容纳一百多人的大教室满满当当,除了老师念念有词,台下的学生们非常安静。
只有笔摩擦过纸页沙沙作响,指尖敲击键盘发出回弹声,以及偶尔有人玩手机却憋不住笑,被老师敏锐地瞪了好几眼。
林秋宿低着头,没收了谢屿递过来的纸条,重新揉成团放进口袋里。
过后,谢屿又塞来一张,林秋宿将其晾了五分钟,再磨磨蹭蹭地打开。
[之前碰到同事问我最近是不是在谈恋爱,我说追到了男朋友,有机会和他们介绍。]
[我月底生日,你愿意来吗?]
林秋宿怔了怔,意识到谢屿向大家出柜,压低了声音小心地问:“这样没事么?”
虽然清楚谢屿对此态度坦然,不会刻意藏着捂着。
但他身处高位,平时已经被许多人盯着,现在这么利落地公开性取向,会不会在公司有麻烦?
谢屿清楚林秋宿在替自己担心,淡淡地说:“不会有关系,我没因为这个耽误过工作,有什么值得回避?”
解释完,他再道:“而且我对象这么好看,我得找个机会炫耀下,接受大家的羡慕。”
林秋宿握着笔,不断地打开笔盖再合上,显得有些局促。
他不太能招架那种热闹场合,也不知道谢屿身边的亲友会是哪种态度,看到自己以后又怎么评价谢屿的眼光?
思及此,他难免略微忐忑,不过无论如何,他愿意尝试着逐渐融入谢屿的生活。
“唔。”林秋宿点点头,“你生日打算怎么过?我和你一起准备。”
谢屿道:“你带着好心情就可以,周末来游轮开派对。”
他的生日派对办在星期六,因为前两年都忙着工作,光收下礼物祝福,没有组织过聚会,所以这次算是全部补上。
尽管这一般是社交应酬的好时机,不过谢屿没考虑借此打理人际,只请一些亲近的新朋旧友。
“如果你的室友们有空,可以带他们一起,过夜的房间管够。”谢屿怕林秋宿到时候无聊。
“我晚上问问他们。”林秋宿说完,揪了下谢屿的衣摆。
谢屿慢慢垂下眼睫,再瞥向了林秋宿:“还要咬耳朵?”
“你爸妈会不会来?”林秋宿打听。
谢屿笑起来:“你想见家长?”
林秋宿立即摇头,小声道:“还没想这样,如果他们来了,那我要不要带林观清来?”
“游轮上禁止带危险品,让我活过生日会吧。”谢屿打趣。
林秋宿很辛苦地压住了笑意,再跟谢屿说了林观清最近脑回路不对劲,居然误会自己与竹马是一对。
谢屿不怎么意外,表示已经听过林观清散播这等谣言,并赠予了经典的黄豆流汗表情包,让人自己感悟其中深意。
两个人交头接耳之际,老师终于忍无可忍,拿着耳麦咳嗽了两声。
“后排那两个长得怪帅的
同学。”老师道,“别以为你们讲悄悄话没人看到,自己长得多显眼,过去这些年里没点数么?我注意到你们很久了!”
没有上课开小差经验的林秋宿:“……”
谢屿开口:“老师,不好意思。”
老师说:“刚才你们还丢纸团,写的什么啊,脑袋凑脑袋看得那么开心?”
林秋宿被问得答不上话,往常当惯了好学生,难得一次不认真听课,却被当场抓个正着。
此时被不算严厉地问了两句话,已然尴尬得目光游离,难以抬起头来。
不过凭借十多年的水课教学阅历,老师的眼神已经千锤百炼,即便不去正面对视,存在感依旧很强。
这样一来,林秋宿更加不安了,在桌底下踩了谢屿一脚,示意对方赶紧去应付问题。
实际上谢屿也没经历过这种阵仗,纵然在项目组里插科打诨游刃有余,但眼下毕竟是课堂里。
重新披上了学生这层身份,临场发挥的水平多少是不太一样,脑子一抽只能想起上午看的物理仿真实践分享。
“报告老师。”谢屿道,“我是和旁边的同学讨论了下近场动力学,要怎么做并行编程。”
老师教的是《艺术导论》,虽然完全听不懂谢屿说的是什么玩意,但闻言便冷笑了一声。
“你这借口找的也初级了,我就不信你们聊这东西还能笑得出来。”老师匪夷所思,“你出去冷静一会儿。”
这轮交锋之中,谢屿不幸败北。
身为优秀毕业生离开校园两三年,如今喜提人生头一遭课堂惩罚,发配去教室门外站着。
然后他刚作势动身,林秋宿抬起脑袋,也跟着站了起来。
林秋宿讲:“对不起,老师,纸条是互相传的,那我也出去吧?”
老师对林秋宿有点印象,一个前几节课总是坐在前排的秀气男生,有时窗外路过其他班的学生,会特意慢下脚步往这边偷看。
自己还听别人聊起过,林秋宿的专业课成绩非常好,上学期期末就开始在实验室做学术。
今天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突然跑到了后面去,难道真的在讨论那什么念都念不通顺的动力学?
老师失笑:“别人是想同甘,你们讲究共苦?什么感情这么深厚?”
说完他成全了这对苦命同学,一块儿去外面吹风。
林秋宿跟谢屿往外走,路过几个同班同学时,听到夏庭安说了句“恋爱脑”。
紧接着,林秋宿默默转过头,并不以此为耻,朝夏庭安做了个鬼脸。
夏庭安想要让谢屿评评理,林秋宿在男朋友面前那么乖,背地里怎么嚣张成这副样子。
不过他正试图拿捏音量去嚷嚷,便听到老师提醒一般清了清嗓子,于是迅速认怂,把这些话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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