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林秋宿对他哥的脾性了如指掌,发配自己来医院并不是多此一举。
谢屿无语地在陪护床上翻了个身,面朝冰冷墙壁,避开林观清求助的视线。
“我做的不是特工,怎么帮你悄无声息偷东西?少想点祸害人的点子。”谢屿残酷拒绝。
林观清没死心,怂恿:“就算事后被林秋宿发现了,他除了哼哼几声,能拿你怎么办?他能威胁我,难道还可以制住你?”
谢屿冷冷地说:“要是把挑拨离间的力气花在跑路上,你指不定都连夜坐上飞机了。”
林观清虽然记挂项目进展,试图多干点活,但分得清好赖,没有那种干脆逃走的念头。
这下再度碰了一鼻子灰,他感觉尝遍人间冷暖,心累地关掉手机,不再处理工作。
过了会,谢屿的屏幕亮起,是林秋宿询问病房里的情况。
谢屿:[你哥睡了,但刚才贼心不死,企图说服我背叛阵营,被我意志坚定地推拒。]
林秋宿对这位同志的忠诚给予了高度认可,并随手拍了张侧躺在被窝里的照片,表示自己也准备休息了。
谢屿摸了摸照片里少年的脸庞,比林观清还想离开这家医院。
大清早,护工推着小车分发病号餐,谢屿出门帮忙拿了一碗粥和两只白煮蛋。
他没有跟着吃东西,单手插在裤兜里作势要走。
这个点距离鸿拟的上班时间还有一会,回家补觉又已经太迟,林观清用勺子搅着无味的白粥,开口询问谢屿待会打算干什么。
“陪对象,他该起床了。”谢屿道,“去给他做早饭。”
林观清震惊:“你谈恋爱了?!”
随后,他再疑惑:“礼貌问下,你做的饭能吃?”
谢屿嗤笑:“你不要用刻板印象去定义我的厨艺,最近我一周至少有三天,是在家里自己学菜谱。”
林观清若有所思:“这不像你啊,怎么从加班狂直接变成了居家款?”
“因为我想和他同居,想把他留在身边照顾。”谢屿说,“我应该拿出这点诚意。”
林观清好奇:“他是鸿拟的么?还是你之前追去京市发展的感情对象?”
谢屿道:“都是。”
“我认不认识?”林观清随口打听。
谢屿瞥过去一眼,道:“没有过业务接触,应该不怎么见到面。”
他说的全部是实话,林观清在开发组,林秋宿在技术中台,很少有机会能对接。
至于见面次数,一年难得几次,换做林秋宿还在长个子的年纪,怕是林观清每次都会觉得形象陌生。
林观清闻言没有细究,琢磨起另一桩事:“你和林秋宿怎么约好了似的,一前一后脱离单身组织?”
“如果看了不爽,你可以自己抓把劲。”谢屿翘起嘴角。
林观清发笑:“光是一个弟弟都没法好好顾及,怎么可能想别的事?那是真的祸害人
。”
他喝了口粥,对眼前清汤寡水的不太满意,又担心空着胃会继续难受,只能硬着头皮吃下去。
瞧着他老老实实将早饭吃了大半,谢屿迈步出门,回到家里的时候林秋宿还在睡觉。
昨天心情大起大落,还被胃病患者吓得不轻,操心到了半夜才睡下,林秋宿的体力都心力都被严重透支。
他此刻半张脸深深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眼睫紧闭着,丝毫没察觉到谢屿的靠近。
然后谢屿将手覆在他侧脸上,林秋宿下意识地动动睡姿,往温暖的掌心里蹭了蹭。
等到林秋宿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已经是上午十点钟。
卧室的门细开一条小缝,漏进来的光亮让他能看得清屋内场景,又不至于刺眼晕眩。
他循着光走出去,偌大的门厅溢满了香气,小餐桌上已经摆放好了热腾腾的松茸茶壶汤、盐烤鳕鱼和一叠香煎雪花和牛。
听到他深深浅浅的脚步声,谢屿端出刚出锅的牛肉炒饭。
“来得好巧,尝尝味道怎么样?”谢屿道。
林秋宿不可思议地看着桌上的菜肴,恍惚地问:“怎么你的手艺从只会把热水倒进泡面里,突然跃迁成了中华小当家?”
谢屿替林秋宿拉开一把实木椅子,再坐到这把椅子的旁边。
他回答:“之前就开始学了,但空闲时间不多,其实只会这么几道菜,今天撑完场面就没存货能炫技了。”
林秋宿慢吞吞落座,尝了一筷子鱼肉,又盛出几勺汤。
“很好吃。”他道,“之前来还记得你只会煎鸡蛋,从头学的话要练很久吧?”
谢屿说还行,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在林秋宿搬到学校之后,在自己意识到喜欢之前,在被空落落的情绪占领之际,其实谢屿就在断断续续注意这些。
他是一个常年对生活无所谓的人,沉迷于当事业上的野心家,背地里却连最简单的荷包蛋都做不好。
但是,他希望未来有哪天,林秋宿能再次回到这里,那时候的自己能拥有提出继续共同生活的资格。
拥有开口请求的身份很重要,能力与心意也很重要,谢屿愿意走进一片烟火气里。
“你哥一时半会走不掉,那么你实习准备去他那儿,还是住我这里?”谢屿打听。
林秋宿盘算得明明白白:“表面住他的公寓,但他不是被绑在医院吗?实际回这里呀。”
谢屿笑起来:“你打算让他歇多久啊?”
“我没想替他做决定,他身体这副样子,听听医生怎么说。”林秋宿说,“医生讲多久就多久。”
中午时,体检报告全部有了结果,林秋宿来到医院,陪林观清一起去了门诊部。
专家仔仔细细看过单子,开口就是有条件最好调养半个月。
这搞得林观清不仅怀疑人生,还怀疑对方是否合规行医,立即出门去确认了下对方的执业证。
“半个月?整整两个
游戏版本日?”林观清匪夷所思,“你知道一个版本就需要投放多少东西么?”
林秋宿说:“我考完最后一门就去实习了,到时候知道了回答你。”
安抚完深受震撼的亲哥,他扭头说:“谢谢医生,接下来半个月有劳您辛苦一下了。”
林观清道:???
等等,他完全没同意这个提议??!
然而他没来得及反抗,便收到了林秋宿递来的眼神。
里面的意思简略概括一下,就是,这件事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呢?
如果把这桩病和这次拉扯搁在上个月,林观清肯定固执已见,一边再三保证自己会改,一边没日没夜工作。
但偏偏是现在,兄弟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变化。
他已经意识到对方同样强势、认真又坚持的一面,或许该退让的人应该是自己。
林观清败下阵来,全程没敢提自己的项目。
直接缺位半个月不是小事,他向总办请假,告知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并提出想修整一段时间。
胃溃疡吐血听上去太恐怖了,饶是总办的人迟疑于假期时长,摸着做人的良心也不好让他尽早上岗。
“我会把开发线安排好,渠道内测的反馈也会跟进,后天的季度会?应该参加不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观清却不沉重,反而为此松了一口气。
几年来为工作付出了太多,以为越来越优渥的物质条件,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然而当他筋疲力尽地在凌晨下班,一个人推开异国他乡的房门,看着冷冷清清的屋子,总觉得一直以来期望的画面不应该是这样。
这种感觉在发现林秋宿很需要家人陪伴时,变得格外强烈,到了一种无法忍受的程度。
趁着这个休病假的间隙,林观清也想好好考虑下,接下来的生活要怎么打理
电话对面的总监道:“季度会都不参加了?不像你的风格啊,最好还是线上旁听一会。”
总是模糊生活和工作的界限,久了就是会这样,即便已经生病请假,也会潜移默化地要求自己兼顾事业。
有时候就算有心抵抗,也会在不知不觉间被大环境侵蚀,待到回头一看,原来他已经为工作放弃了那么多个人的东西。
——马上就是述职汇报,要熬几个大夜准备PPT,暂时不联系弟弟了吧?
——开会和回家在时间上只能二选一,这次的会议对晋升很重要,下次带着更贵重的礼物再飞明城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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