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林观清在事业上有那么一点点松懈,看着杵在家里对自己行注目礼的两尊祖宗,他的打工心态绝对会原地崩盘。
好在身为工作卷王,他只是心梗了几秒钟,马上就去开车赶通勤了。
“晚上回来吃饭吗?”林秋宿喊。
林观清顿了顿,似是独居久了,不太习惯这样的生活氛围。
他道:“回,给我留一碗饭。”
林秋宿答应下来,扭头对谢屿说:“煮饭的时候多铲一勺米,加上我哥的份。”
待到林观清关上门,他捧着三明治,轻快地跑到客厅的窗户旁。
他跪坐在柔软的小沙发上,整个人趴在窗前,眼巴巴望着林观清开车离开。
童年时他是这样目送兄长去上学,隔了十多年,他的小习惯没有改变,在不经意间就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林秋宿边吃早饭,边望着哥哥上班的背影,倍感人生艰难赚钱不易,还嘀咕了句:“好可怜哦。”
被冷落的谢屿一言不发,撩起眼帘,多看了林秋宿几眼。
等到林秋宿睡完午觉,晕乎乎地背起书包打算去上课,谢屿就有样学样地靠在窗口。
男人用林秋宿能听清的音量,表面状似怜悯,实际意图招惹:“谁家宝宝要顶着太阳去读书了?好可怜啊。”
林秋宿:“……”
怎么会有这种讨厌鬼!
他倒吸了一口气,随即左顾右盼。
小区里正好有人遛狗路过这里,他们现在吵闹起来怕是要引来侧目,林秋宿决定先不和谢屿一般见识。
于是,他朝谢屿做了个鬼脸。
而谢屿快步走出家门,动作熟稔地捞过林秋宿,将人揽到了怀里。
林秋宿抱着胳膊不配合,嚷嚷:“大庭广众,朗朗乾坤……有人绑架小孩了!”
痛斥完,他有一些失落和不满:“你怎么光绑架不抢劫?抢一下啊,我把包里的专业书全送给你。”
谢屿残酷地说:“一本《JAVA设计》,一本《嵌入式操作系统》,小偷进家门都不拿你这两本天书。”
林秋宿:“……”
两个人一路拉拉扯扯,林秋宿被塞进了跑车的副驾驶座,随后谢屿发动车辆。
他送林秋宿到学校,再拿上笔记本电脑去了附近的图书馆,等到对方差不多放学,再到教学楼门口接人。
“林秋宿刚被辅导员喊走了,他们在聊保研的事。”有同学见到谢屿,主动上前打招呼。
谢屿道:“原来是这样,我在这里多等他一会。”
夏初的校园有一种蓬勃的生命力,满目都是青翠绿意。
走出教室的学生们叽叽喳喳,或挂上兴奋笑意,或愁眉苦脸地抱怨课业太难,或鼓着脸颊兴致缺缺,与朋友互相询问待会吃什么。
但无论是什么表情,大家的脸上都写满了青春二字,洋溢出难以复制的天真与活力。
谢屿从各个角度看都很年轻,因为今天穿着偏向于休闲,所以与擦肩而过的大学生们貌似没有任何差别。
不过细看的话,还是会察觉出不同。
校园生活相对平淡,也相对单纯,好像一块温吞的试剑石,没办法打磨出他身上锋芒难掩的气场。
只有经历过职场的平步青云,在刺激性极强的局面里取得过成功,才能被塑造成这副模样。
他安安静静杵在人堆里面,不需要刻意凸显自己,靠气质就轻易地脱颖而出。
林秋宿与辅导员聊完保研的事,慢慢地沿着楼梯走下来,一抬头便注意到了谢屿在这里。
“你在看谁呢?怎么突然发愣啊?”辅导员笑着说。
“总之我觉得你的目标院校没有问题,在沪市发展的话,留本校还是去隔壁区别不大,不管是学术还是就业都有资源优势。”
她这么交代完,提醒林秋宿记得确认材料,写完文书可以请院里的学长学姐们多把关。
林秋宿将这些事情一一应下,继而感谢了辅导员的叮嘱,表示自己肯定会上心去做。
“诶,那个是不是你男朋友?”辅导员道,“长得很帅诶,怪不得你们谈了两年多了,你见到他还能晃神。”
她是行政保研的学生,平时和班里同学打成一片,比起老师更像朋友一样,也了解大家的私下情况。
林秋宿被说得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没有回避这个话题,大大方方地承认。
“他是很酷。”他道。
谢屿实打实是个颇有吸引力的帅哥,林秋宿与他站在一起,时常能感觉到有人投来羡慕的目光。
更难得的是,这帅哥不仅仅是个中看的花瓶,等回到家关上门,系上围兜还会开火做饭。
“你哥吃辣么?我炒两只青椒进去,他不会喷火吧?”谢屿将林秋宿送到家,开始进厨房忙活。
林秋宿放下书包,诧异地反问:“你们好歹当了那么久的同事,怎么连他吃不吃辣都完全不知道?”
谢屿道:“都说是同事了,以前都是工作往来,我会了解他喜好才奇怪吧。”
项目组里没有酒桌文化,虽然会隔三差五团建组饭局,但他们一个坐在程序那边,一个坐在策划那边,压根碰不到面。
即便平时搭伙去过食堂,谢屿也是闷头吃饭,没留意过林观清盘子里的菜色。
提起这个,他笑了下:“我和他唯一扯上私生活的交集,就是他弟变成我老婆了。”
“你老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吃辣。”林秋宿小声地说,“太久没一起住了,不清楚他最近的饮食习惯。”
谢屿闻言匪夷所思:“……你们不是亲兄弟吗?”
“可我一来这里就住进你家了啊,满打满算和他待过多少天?你突然这么问我,我确实答不上来。”
这么解释着,林秋宿也觉得自己这样有点过分,强撑着嘴硬道:“我还记得自己有个哥哥就不错了。”
谢屿
沉默片刻,认为林秋宿讲得有道理,也发觉他们这样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对一段关系来说很有必要。
至少从这顿饭开始,林秋宿有机会去具象地了解兄长,可以通过自己的观察和感受,把林观清的形象点点滴滴重新搭起来。
对此谢屿没有特意提醒,林秋宿就自发地做出了努力。
晚上,他给林观清夹了好几筷子菜,看着对方面不改色地吃掉了里面的青椒,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们吃完饭,林秋宿去书房写论文,谢屿和林观清收拾桌子和清洗餐具。
谢屿正往水槽里面挤洗洁精,只见林观清鬼鬼祟祟地凑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事?”他问。
林观清点点头,郑重地咳嗽了一声,搞得谢屿怀疑他下一句是:
——“你已经通过了我的严厉审核,我放心地把宝贝弟弟交给你了,你们抽空去国外结婚吧,到时候摆喜酒我肯定坐在主桌乖乖的不闹场。”
然而,林观清实际开口,向谢屿冷冷地审判道:“你们最近是不是关系不好?”
谢屿闻言一个力道不稳,不慎挤多了洗洁精,满水槽全是泡沫。
清爽的柠檬味里,他恍惚地问:“啊?”
“嗐,小情侣之间有个一二三四五年之痒的很正常,不用藏着掖着。”林观清说。
他很有人文关怀精神地说:“遇到危机了可以和家长讲,家长肯定帮忙想办法,不会趁机拆散你们的。”
谢屿:“……”
你特么看上去就像是打算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思及此,谢屿一边洗碗,一边反驳:“你从哪里瞧出来我和林秋宿有危机?我们之间很好,不用你操心。”
“就从刚才那顿饭里瞧出来的啊。”林观清摆出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表情。
他继而半是得意炫耀,半是不忍地说:“小秋主动给我夹了好几次菜,全程没有在意你诶。”
谢屿:“…………”
有没有一种可能,林秋宿在揣摩你的吃饭口味?
之所以没有往我碗里夹菜,是因为他和我朝夕共处太久,已经熟悉到不需要再试探了?!
这么想着,谢屿内心倍感荒唐。
但他不动声色地放下一池碗筷,淡淡地应声:“好像是这样。”
“既然你吃了那么多,这些你来弄干净吧。”谢屿摘下洗碗的橡胶手套,补充,“我要去思考一会自己的感情生活。”
此刻林观清沉浸在弟弟的示好之中,没有反应过来谢屿在逃避做家务。
他见谢屿作势要去冷静冷静,还安慰似的拍了拍对方肩膀,让人不用太伤心。
“我弟没和你提分手,你也不用太消沉,多想想怎么挽回你俩的新鲜感吧。”林观清说。
谢屿抿了下嘴,利落地撤出厨房:“好的,我会好好消化这个不幸的消息。”
待到林观清给厨房关灯,林秋宿已经从书桌前转移到了
客厅里,和谢屿肩并着肩坐在沙发上。
两个人黏黏糊糊,正在分享一包黄瓜味薯片。
然后,林观清见状走过去,想要抓一把:“薯片还有吗?”
林秋宿把手伸进袋子里摸了摸,遗憾道:“被谢屿吃完了,你想要的话,现在去门口买吧。”
他再说:“趁着人家还开门,顺便帮我带两瓶冰绿茶。”
林观清不仅没有得到零食,而且被分配了任务,不禁心里冒火。
旁边的谢屿还添油加醋,对林秋宿说:“我也想让你哥帮忙带东西,你哥会不会不同意啊?”
林观清扯了扯嘴角,盯着自家弟弟,语调漠然地开口。
“这还需要买绿茶?你手边不就坐了个原汁原味的?我可以帮你把他塞冰箱里冻一下。”
话音落下,林秋宿笑起来,起身陪林观清一起去便利店。
谢屿不想落单,散漫地跟在他们后面。
原先是说买薯片和饮料,不过三个人走出便利店的时候,满满当当提了两大袋的东西。
林秋宿雀跃地回忆着:“小时候我最喜欢和我哥去超市了,爸爸妈妈看到我吃多了果冻会不让买,而他总是帮我打掩护。”
“当时这些果冻都是散装卖,他帮我拿了好几种口味,被爸妈发现以后狡辩说这样是营养均衡。”
谢屿听到这里,笑起来:“他不会挨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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