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碍着林观清展现出来的形象一向完美,难得有这么个短板,令沈光意有些意外。
不过互联网行业没有酒桌文化,尤其是他们这些后端岗位,平时完全不会组织任何应酬局。
每月公费聚餐也仅限在各个部门里,技术中心和项目组隔了十万八千里,他和林观清没有机会一起吃饭。
沈光意没有将这个所谓的把柄放在心上,但工作日来到公司,再度看到林观清,脑海里不禁浮现和邱仪的那段对话。
——很S。
——让人想脱衣服。
冒出这两行字的时候,沈光意呼吸一窒,立即将污秽想法清出脑海。
太可怕了,他表面不动声色地想,都怪邱仪胡言乱语,害得自己没办法再直视林观清这家伙。
本来他应该快步上前,和林观清乘坐同一班电梯,但为此特意慢下步伐,硬生生和人错开。
“Shimmer,周五晚上有空么?”纪弥在旁边问。
沈光意回过神来,道:“有事?”
“贺总知道你为了优化工具的事情很辛苦,有些细节和Clear一直没谈拢,想大家下班了换个地方谈谈。”
“在公司可能氛围太严肃,其实不需要这么剑拔弩张,边吃边聊说不定能商量出东西来?”
纪弥这么说着,而他提到的贺总就是集团总裁,整家公司执行权最大的人。
鸿拟向来侧重于发展游戏业务,这次改动也事关紧要,被总裁亲自关注不算意外。
沈光意道:“好,我一定抽出空。”
“几位董事和经理也会到场,应该是他们日常组局,顺带捎上你和Clear,调和下你们的关系。”纪弥说。
他补充:“还有Island可能也去,另
外几个项目组的制作人、主策划请了一堆。”
听上去场面很热闹,到了当天被迎进饭店包厢,总共两桌宾客看着不算太嘈杂。
被邀请的谢屿并没到场,林观清来得比沈光意早一点,他们的座位被排在一起,肩并着肩坐。
很快,有董事主动朝他们寒暄,谈起工具优化的事情。
林观清条理清晰地一一回答,有些问题涉及到技术层面,则有沈光意给出解释。
“你们不是配合得很好嘛?我看这事儿要不各退一步,Shimmer多听听产品的意见,Clear也别把工期压太紧,验收的时候多商量多讨论。”
董事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主导权交在林观清手上,沈光意要是认为验收卡得不合理,到时候再针对性协商。
毕竟技术中心有支撑业务的责任,与项目组对峙稍显弱势,其他主管又常常妥协退让,导致了中台部门被习惯性摆布,这么安排是情理之中。
能让沈光意参与验收评定,已经是他近期争取后的结果,换个好说话的肯定是被直接压榨。
而沈光意得知自己要被请吃饭,就猜到会有这么一遭。
“最近组里的工作量很饱和,要给我们开单的话,最早只能从下个月开始。”他道,“所有指定给中台的需求单,我都要审核过再分配。”
林观清说:“这个没问题,不过你的审核标准是什么?”
沈光意回答:“提的新功能如果当前很难实现,我这边不会花两周以上的工期去研究,中心的重点始终都在引擎上。”
林观清说:“太短了,做条任务支线都需要一个月,新功能却留两星期,完成度只能当做半成品。”
“深度优化可以交给各个项目的程序组,我们提供一个大致框架,你们想改成什么样都行。”沈光意说。
林观清看向他:“这个模块之所以让中台负责,就是因为程序组忙不过来,修改还要花时间分析原始文件。”
沈光意道:“我们这里的工作强度也已经很大了。”
眼见他们要争执,董事急忙转起圆桌:“把框架先做出来再说,你们爱不爱吃松鼠桂鱼?我给你们夹一块。”
在场不少人都是精通人情世故的老狐狸,不会旁观董事帮忙夹菜,纷纷上前打岔和说笑。
与此同时,有的开始挨个敬酒,给空杯的人倒上白兰地。
快轮到林观清的时候,林观清说:“抱歉,我胃不太舒服,没办法喝。”
对方没为难林观清,嘻嘻哈哈地叮嘱年轻人也要注意身体。
沈光意坐在一旁听着,心想,什么胃不舒服?分明是酒量太差怕丢脸……
不过他吐槽归吐槽,没有煽动那同事继续尝试给人敬酒,也没用激将法刺激林观清。
饭局散后,沈光意被几个高层留下来,好言好语地安抚了几句,表示有问题随时能上报。
事到如今没有多的回旋余地,他淡淡地应了,继而走到一楼大堂
,看到林观清等在门口。
“楼上开了酒廊,要不要去喝一杯?”林观清问,“看你很不爽的样子,现在时间还早,去坐坐吧。”
沈光意刚才没怎么喝酒,神智还算清明,情绪着实苦闷。
被林观清邀请后,他没有第一时间表达推拒,如此便被当做默认,领着去了五楼。
这里的招牌叫做“自定义”,由调酒师临场发挥,味道酸甜程度和酒精度数一切随机。
两个人点不出别的来,各来了一杯“自定义”,由林观清付账。
“你可以放心,我稍微懂点程序,不会拿异想天开的想法给中台塞单。”林观清说。
沈光意闷闷地“嗯”了声,问:“你懂多少?”
林观清回答:“会C++和Lua,看得懂引擎底层逻辑,做玩法设计的时候,大部分程序都自己写,上得了你的信任名单么?”
做策划需要和各个部门沟通,但凡主策划有点真才实学,就一定有程序和美术上的知识储备。
不过林观清居然会自己写玩法的程序,这一点倒是超出了沈光意的意料。
很多策划都是写完构思文档,就一股脑交给技术去实现,尤其主策划这个位置,很少自己会动手。
再者说,以林观清的过往作品,玩法复杂程度非常高。即便是资深级别的程序员,都不一定做得出这些。
沈光意沉默良久,说:“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合作愉快?”林观清问。
沈光意道:“你要敬我酒么?”
话音落下,他面前摆着的酒杯被另一只酒杯轻轻地碰了下。
随后,林观清将酒饮尽,再道:“很久没碰过这种东西了,味道有点不适应。”
沈光意说:“没法适应的应该不止味道,以前做推销能免费喝,现在连我这杯都是你花钱。”
林观清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被这么一问,沈光意自知失言,老老实实说了邱仪是自己的朋友。
他以为林观清会尴尬,还不忘保证,在公司里从没提起过这事。
而林观清迟疑地问:“邱仪是谁?”
沈光意无语:“当过你两三天的爱慕者,请问你是完全没印象?也对,你应该桃花一朵接一朵吧,记不清楚很正常。”
林观清说:“我一周七天里哪天不在鸿拟加班,能有什么桃花?连钱都没时间花。”
澄清完,他道:“Shimmer,你这些天似乎挺忙,有几次下班比我还晚。”
“引擎要修,Bug要改,各个项目组的研讨会都要中台旁听,昨天做梦都在听报告。”沈光意咬牙切齿,“现在还有工具要更新。”
提起这事他就郁闷,喝了两口酒。
他再道:“回到家都不能休息,我妈看我下班晚,让我反思是不是效率低,我又不是章鱼,难道能好几只手一起干活?”
“还有公司行政真是莫名其妙,上个月突然
换掉了食堂的外包商,现在那点菜难吃得让人生气,搞得我宁可下午饿肚子。”
“内部停车场也是离谱,每天都在门口堵车,我本来能用来睡觉的时间就少,还要早起二十分钟用来排队!”
沈光意越讲越来气,面前的杯子空了,就阔气地做东,喊来调酒师给两人续上。
随后他一边喝一边抱怨不满,可能是近期压力超标,好不容易有了个发泄口,就止不住要倾倒。
林观清没有阻拦和不耐烦,被沈光意问“你怎么不喝”的时候,敷衍般地喝了点。
“你打发我。”沈光意面颊泛起晕红,说,“你就嘴唇沾湿了点,跟我做做样子。”
林观清在酒精作用下有点脑袋发晕,但被沈光意揭穿,不肯在死对头面前落到下风,强撑着重新灌了一大口。
实际上沈光意已经喝醉了,他实在不该和一位醉鬼掰扯。
沈光意执拗地嘀咕:“你都没喝进去,太不像话了,怎么连你也欺负我……你最近一直在想办法使唤我!”
这两款“自定义”口感都很绵润,不会辣嗓子,水果味很浓,也没有呛人的酒精味。
但它们的度数并不低,酒劲泛上来的时候,直让人头晕眼花。
林观清隐约感觉到不太对劲,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旋即望向趴在桌前的沈光意,准备打车送人回家。
碰上沈光意胳膊的瞬间,触感软而温热,搞得他不由地怔了怔,下意识想抽回手。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做出肢体反应,沈光意就自发要直起身。
但因为重心不稳,沈光意身体一歪,摇摇晃晃地挂在了林观清身上。
“你住哪里?”林观清吃力地说,“回家了,再喝你要吐了。”
沈光意反驳:“我怎么可能会?我清醒得能手撕红黑树,你少冤枉我……”
接下来的话说得含糊,林观清没有听清,眼看这人是没法好好坐车了,只能在这家酒店开了一间房。
沈光意的身材高挑清瘦,抱起来很轻,被架着的时候也没再折腾,晕乎乎一副任人摆弄的架势。
幸好他歇着没再闹,否则以林观清的状态,光是开房的工夫,他们估计要在地上摔个上百回。
待到吃力地把沈光意送到房间,林观清将人扶上床,全程手脚规规矩矩,没有任何出格举动。
继而他没能休息一会,躺在床上的沈光意大抵是又有了力气,迷迷糊糊地说自己还剩半杯鸡尾酒留在桌上。
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如此节约了,林观清勉强保持一丝理智,说:“你现在应该歇一歇。”
“我哪来的空休息?”沈光意说,“算了,我要回公司了。”
发现对方嗓音已经有些沙哑,林观清拧开一瓶矿泉水,如此简单的行为做了三次才成功,走到床边想递给沈光意。
然而沈光意没有接,视线略显涣散地盯着林观清,神色有一些犹豫。
“你是Clear?”沈光意问。
林观清好笑道:“你还想是谁?”
“那我不要喝Clear的水。”沈光意认真又缓慢地说,“他像个S,不像正经人。”
林观清:?
这一刻,他认为自己绝对醉得厉害,沈光意说的八成是SB,自己却只听到一个字母。
心里叹气之际,不管三七二十一,摁着沈光意的肩膀,给人喂了点矿泉水。
沈光意不太习惯被人喂水,表现得格外无措,有些没有咽进去。
水就从嘴角溢出来,顺着白皙细腻的皮肤,沿着线条姣好的下颌线,一路滴到了精巧的下巴处。
好端端一张漂亮的脸被搞得一塌糊涂,林观清有些心虚,想帮忙擦掉水痕。
可惜他扫了一圈房间,不仅没能发现纸巾盒,反倒因为张望的动作,引得一阵天旋地转。
“有水。”沈光意这时顾不上维持客套,娇气地说,“林观清,我要纸巾。”
林观清闭了闭发晕的眼睛,说:“没找到。”
然后,他感觉到衣摆被人轻轻扯住。
转过头去一看,沈光意费劲地跪坐在床头,往自己这边贴近了些,桃花眼浮上了一层雾蒙蒙的水汽。
一直以来,沈光意每次出现在林观清面前,都是一副傲气又矜贵的样子,滴水不漏地保持着近乎完美的形象。
以及这双桃花眼总是显得冷淡,看向林观清的目光很快就会移开,似乎对这位同事全然没有兴趣。
但此时此刻,在林观清面前,沈光意全然不是这样。
他没了戒备和自持,显得脆弱慌张,甚至有几分委屈。
琥珀色的眸子在光下好似宝石,正一错不错地盯着林观清,仿佛生怕对方消失不见。
在这种近乎撒娇的注视下,林观清感觉心好像被无形的手捏了下。
“我再帮你找找,好吗?”他道。
沈光意的吐息拂过林观清的脸颊:“没有的话怎么办呢?”
对此林观清有些卡壳,被酒精麻痹的大脑运转缓慢,紧接着听到沈光意说:“你帮我舔干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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