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容栩喜欢热闹,但在人多的地方呆久,又觉得胸闷。
离开大厅后,他和表妹林姣姣去别墅外的露天花园透气。
林姣姣得知他起床后还没吃饭,立刻板起脸数落:“你看你,刚出院就作息不规律,还不按时吃饭,看姨父回来怎么说你。”
叶容栩倏地抬头看她,漂亮眼中不可置信:“我爸不在家?”
林姣姣“呃”一声,表情僵住,才意识到说漏嘴了。
叶容栩被娇纵出的小性子立刻冒头,郁郁道:“他是不是去公司了?今天我过生日,他还去公司,明明昨天说今天会一整天都在家……”
“那个,哥,我去问问杨伯,看你的药膳好了没。”林姣姣赶紧找个借口溜走。
叶容栩见她溜得飞快,只能干瞪眼。坐了一会儿,又转动轮椅,想去露天泳池边生会儿闷气。
秦朝焰就在这时出现在他面前。
少年肩背单薄,身姿挺拔,清冷冷站着,像一株雪中翠竹。
叶容栩抬头,果然看见他那张沉闷无趣,永远像有人欠他八百万似的……还算有点好看的脸。
好吧,就算再不喜欢秦朝焰,叶容栩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长得其实很好看。
可能是有些清瘦的缘故,他下颌线条像工笔勾勒出利落,眉眼偏冷,眼珠黑白分明,黑的部分像未晕染的墨滴在纸上,看人时,幽深又冷,令人莫名有几分不自在。
若是他再成熟些,凶厉些,或者身份贵重些,可能会令人不敢直视。
叶容栩此刻倒只觉得他太高了,努力向后仰起脖颈,也看不到他全部神情,干脆生气坐直,问:“你又来干什么?”
秦朝焰俯身,干净的气息笼罩下来。
叶容栩皱眉,不自在地控制轮椅后退,刚要斥责,下一刻,对方伸手按停他轮椅的电动键。
叶容栩:“……”更生气了。
秦朝焰刹住他的轮椅,才低声道:“那天我不是故意撞你,对不起。”
他声音很低,姿态也低,说完便抿紧唇,微垂眼睑,像等待审判。
叶容栩一听他提这事,就想起之前在医院受的罪,以及好不容易有点感觉却又死寂沉沉的腿,心中更加气闷,横起漂亮的眉眼,瞪他:“什么撞?难道不是你推的?”
他当时没看清人,只感觉轮椅被谁推了一下,人就摔倒了。后来秦景荣去医院看他,才听对方说是秦朝焰推的,没多久秦景旭也打电话给他,替秦朝焰道歉。
叶容栩没怀疑,毕竟他第一次在秦家见到秦朝焰时,就被对方推过。
他知道,秦朝焰一直不喜欢他。
秦朝焰并不知道秦景荣跟叶容栩说过什么,见他这么说,以为是故意为难。
他抿紧唇,漆黑的眼珠不动,半晌缓缓开口:“那要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消气?”
叶容栩觉得这人很没道理,自己被他推倒,在医院住了三天,没找他算账,他还非要凑上来,让自己这个受害者说一句“原谅”,简直过分。
“怎么样都不原谅,让开。”他木着脸,不高兴道。
秦朝焰沉了沉眸,缓缓让开路,却在他控制轮椅离开时,又默默跟上。
见叶容栩不耐回头,他低声说:“让我做什么都行。”
叶容栩不想让他跟,干脆道:“那你就站在这里不许动,等我原谅了,会让人来告诉你。”
秦朝焰定定看着他,半晌后说:“好。”
叶容栩见他这么轻易就同意,有些不相信,试着转动轮椅,离开一小段路后,又狐疑转头。
秦朝焰按他说的站在原地,身影修长,像青松翠竹,屹立不动。
叶容栩见他没跟过来,就放心了,转头回别墅。
他不觉得秦朝焰会真的一直站在那不动,那不是傻吗?
不过进了大厅,他还是对迎面走来的佣人说:“你去让秦朝焰回去。”
正好林姣姣端着他的药膳出来,他说完这句,就转动轮椅过去。
秦景荣偷听到对话,到别墅外看一眼,见秦朝焰站在露天泳池旁,像被罚站似的,身姿笔直,很快猜到什么,
等叶容栩走远,他忙拦住佣人,笑得和善:“你忙吧,我去跟堂哥说一声就行。”
佣人知道他是秦家二房的独子、叶容栩未婚夫的堂弟,便没多想,加上自己手头的事也紧,忙感谢道:“那就麻烦您了,我先去采购。”
“不麻烦,不麻烦,你忙。”秦景荣笑眯眯挥手。
等佣人走后,他又看一眼站在太阳下的秦朝焰,轻嗤一声,拿起一杯香槟,转头去与几名熟识的富二代聊天。
秦朝焰一直站在太阳下,今天的阳光不算烈,但站久了,也会热得难受。尤其他还要维持笔直的姿势,不屈膝,也不能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从中午到下午,双腿的酸痛也从轻微变成严重。他早上没吃饭,到下午两三点,眼前已经有些晃花。
对他来说,这其实不算难熬。虽然是秦家私生子,但他一直和章芸生活在江城最脏乱差的城中村,生活从不轻松宽裕。
为了赚学费,他曾去码头帮人搬货。为多省点钱,他经常不吃早饭,哪怕饿得眼花,双腿打颤,也得把货搬完。
后来知道自己是秦启江的私生子,他也没用过秦家的钱,直到章芸重病,祈求他去找秦启江拿医药费,他才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章芸不是个负责任的母亲,但也给他饭吃,把他养大,他无法看着她病死。
可拿了钱,就再也直不起腰,何况他还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秦朝焰闭紧眼,只觉此刻站得再直,身影也是弯的。
傍晚,天空下起骤雨。
秦朝焰浑身湿透,仍站在雨中,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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