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听错……”
在这种事情上,知虞几乎是本能地想要为自己洗脱。
为了证明不是自己主动去臆想这些淫丨乱内容,美人的语气都变得急切许多。
可男人仿佛完全都不信她。
见他似想下榻的动作,她一味的只顾着阻拦,动作一大些便叫他们身下的榻也跟着嘎吱起来。
“隔壁……隔壁什么动静……”
压低了喘丨息的声音从墙那边传来。
不稳的身子被一只有力的手掌堪堪扶稳,避免这边也发出更大的动静。
“别动。”
“这床榻很不结实……”
沈欲垂眸,语气喜怒不辨提醒,“也省的叫人误会你我是兄妹乱丨伦……”
要是隔壁也像他们这样听着墙角,听岔了什么。
岂不是也要生出无端的揣测。
譬如会臆想这对兄妹相称的男女,到底是妹妹用唇舌勾引的哥哥,还是哥哥先撕开妹妹的衣裳?
“你说是不是?”
知虞愣了愣,随即脸上瞬间爆红。
原来她和别人谎称他们是兄妹的那些话……
他……他竟然都给听了去。
这一天夜里没能睡好,隔天秦氏却是满面的红光,一边做事一边与知虞有说有笑。
待熬好一碗草药端进屋时,知虞看到屋里的男人,眼神难免略有些闪躲。
昨儿晚上在对方说出兄妹乱丨伦几个字时,她才终于明白自己又不经意间得罪了他……
可得罪他的事情太多,几乎都快累积出座小山。
故而一早上知虞便随着秦氏趁着晴天一起去帮忙捆绑些木柴积攒在家中。
待回来的路上,秦氏老远就发现家里那小院被许多陌生的玄衣男人给围了起来。
她手里提着的一捆柴也顿时掉在地上,嘴里说着“不好”。
“该不会是土匪吧……”
见秦氏紧张的生出了冷汗,知虞细细看了一眼,连忙阻拦她抽出柴刀的举止。
莫说这群人不是土匪,就算真的是,秦氏这样的妇人独自冲上去也是白白送命罢了。
“嫂嫂别怕,他们好像是来接走我兄长的人……”
见秦氏仍是惊疑不定的模样,知虞便令她在这处稍候片刻,她进去看过再说。
毕竟沈欲还在里面。
为了让秦氏尽快安心,知虞只能兀自若无其事地上前。
在那群冷峻侍卫一道道令人发怵的目光下推门进屋时,便瞧见男人此刻正坐在窗下。
沈欲一身素袍,身下的椅子也是嘎吱老旧的模样。
除却膝上铺了一层油光水滑的黑色虎皮,周身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从来都不是外在的东西可以伪装得来。
这不经意的一瞬间,便让知虞想到了他真实的身世,本就是天之骄子,他日身世得以揭露,则又是不同情形……
沈欲拈这茶盖,拨开一重热腾腾的水汽,将室内的寒冷衬托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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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党也全都捉拿归案……”
“沈姑娘身体无恙,只是脚伤的严重……”
一桩桩一件件,事无巨细。
接下来自当是一些回府去的事宜。
知虞听见沈蓁的名字,便难免走神。
她自没有忘记自己做过的一些事情,桩桩件件都极其可恶。
以及原本想要借着从高坡跌落的名义暂且脱身,都因为牵连沈欲坠落,而变成了一桩罪过。
见沈欲似要起身,她也是习惯地过去扶他。
碰到对方的手掌时,对方却并未借力撑起,而是看向她的手时似想到什么,将她手掌摊开,指腹意味不明地作出描摹。
起初知虞都仍有些心不在焉。
但在掌心的描摹渐渐勾勒成型后,在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几乎毛骨悚然到想要拔腿就跑。
因为男人在她手心里描摹出的那两个字,正是昨日她在他掌心里没比划完的字……
也是当初她在他掌心里写的最多两个字。
那徐缓轻慢的指腹仿佛在暗示她,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以沈欲谋智近妖的程度,他不是完全不可能猜到什么破绽。
她自不敢天真的以为,一个贫寒贱民会轻松考中状元成为大理寺少卿,又从罪臣庶民翻身成为当朝炙手可热的权贵,这样的经历可以仅仅靠运气可以达到……
可表面上,她只能极力地维持着几欲崩坏的冷静模样。
“郎、君。”
沈欲垂着眼,缓缓询问,“昨日,你在我手心里写的可是这两个字?”
知虞惊出冷汗,脱口而出的话堪堪作为遮掩。
“是我的错……”
“那时我不该鬼迷心窍,想要顶替沈姑娘的功劳。”
手掌被人不轻不重地按住。
对方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只是忽而柔声说道:“既是知晓错了,那就带点蓁蓁喜欢吃的东西给她吧。”
知虞刚想开口,又觉得这话像是个圈套般接踵而来。
她掐了掐掌心,在一身冷汗发出来后,没有直接失口答应下来,而是故作无知地问:“那沈姑娘喜欢什么?”
沈欲闻言略顿了顿,“她喜欢栗子糕。”
知虞口中自是应下。
“回头得了空,我便去最好的糕点铺子,让人买来沈姑娘喜欢的栗子糕好向她赔不是……”
沈欲没有接话,只是神色间也叫人看不出来明显的情绪。
直到交代完此间的事情,一番周折回到自己府中,男人才因为发烧昏沉地倒下。
知虞这时才知晓他这两日并不是真的在好转。
只是单纯凭借着意志在扛。
屋子里任何可以作为杀人物件的东西都被他打量了遍。
() 哪怕是夜间他也从未深沉入眠过分毫。
沈欲谁也不信,包括那对好心救了他们的猎户夫妻,在他回府的路上便冷漠地勒令下属去查。
若无猫腻,自有成倍的报答等着他们,若有一丝一毫的不对,那么他也不会在意什么恩将仇报。
这厢知虞却被絮絮扶回香殊苑里好生洗沐了一顿。
待沐浴结束之后,知虞才缓缓将事情都说给她听,安抚她这几日为自己担惊受怕的心情。
絮絮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低声道:“夫人可要过去看看郎君?”
知虞自是要去的。
她原本就是个爱慕丈夫的妻子,沈欲一回来便病倒,病倒的缘由与她更脱不了干系,便是做不了什么,也必须走上一趟。
当夜天色已晚,自是不提。
隔天临近晌午,知虞才拾掇整齐,让絮絮提了食盒去了趟沈欲那里。
屋子外的白寂见到来人,却只紧绷着脸,在知虞经过时语气莫名地开口,“郎君向来都鲜少生病,夫人你……”
“可真是好本事。”
话里无疑是有抱怨,可见沈欲的情况的确很是糟糕。
知虞心里略有些懊恼,后悔自己当时大意。
后背的伤他不许看,她便有些惧怕他的眼神,轻易不再过问。
伤口感染带来的一些恶化,他一应都不表露。
知虞怔怔地想着这些,下意识抬脚走到门前,此时里面恰好有宫里的太医正在问诊。
宫里来的太医医术自然比寻常人要高明。
他每每来都要给沈欲和沈蓁分别问诊,今日也是巧了,这两人又同时各自受了一身的伤。
看完沈欲后,此刻便正在给沈蓁正骨查看。
“姑娘竟也伤得如此严重……”
旁边阿冉抱怨,“可不是,只要一日没有找到郎君,我们姑娘怎么都不肯治伤……”
沈蓁:“这些都不必提,若不是因为我,郎君怎么可能险些受了拖累就丢了性命……”
一想到当日的惊险情形,沈蓁眼圈亦是微红了些许。
柳嬷嬷心疼的拍抚她后背安慰,“好姑娘快别怕了,那些人已经全都被郎君千刀万剐了……”
榻上的沈欲刚喝完药,后背的伤口正被仆人用针镊等物重新清理了一遍腐烂的创口。
沈蓁莫名压低了嗓音道:“郎君,这次的事情别怪夫人,夫人她只是一时给想岔了……”
这话反倒惹得向来受她娇惯的阿冉生出脾气。
“姑娘都这样了还帮对方说话……”
室内的声音隔着一段距离便显得极其遥远。
知虞虽看不清他们面上的表情,但几乎都可以想象出来。
接着,才听到男人一声颇为漫不经心的答复。
“蓁蓁果真善良……”
……
知虞到底没有进去。
她觉得哪里不对
。
可到底哪里不对,她总是不能在关键时候想明白。
在外头尚且隐忍着,回去后絮絮为自家夫人不平了起来。
“夫人的手也受伤了,是为了帮沈姑娘拔出脚才受的伤……”
昨夜沐浴时絮絮便看到夫人身上明明也有不少的伤口,明明她也是救过沈蓁的……
“明明夫人才是被他们所有人都抛弃的那个……”
絮絮愈发难忍,“他们凭什么只怪夫人最后推开了沈姑娘?难不成夫人不推开她,她就不会落到那亡命之徒的手里头了?”
她口中嘟囔个不停,知虞这才发觉原来这一趟自己竟也受了许多伤。
但因为没有人关心,所以她自己也没能立刻发现……
“这也只是一时的,往后等你到了年龄放出府去,你便不用再做从前那些坏事了。”
原身的命运结局若注定凄惨,多半也是种恶果得恶果的报应,说声活该都不为过。
可絮絮赤子心肠,并不是天生坏心眼的人,兴许还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絮絮却道:“奴婢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奴婢只知道夫人做什么都是对的。”
知虞不愿驳她,只轻轻道:“快了……”
等剧情补全之后,男女主有没有在一起,也许也未必会引起后面血流成河的修罗场面。
至少,在沈欲坠入低谷的那段光景,知虞已经力挽狂澜,尽力没有让他太过于凄惨,也不至于当时便心理阴暗了下来?
抱着一种侥幸的念头,她也只能暂且这样安慰自己。
只等属于原身的剧情结束之后,她必然会用这次重获新生的机会好好生活。
在这天到来之前,处于剧情一环的柳嬷嬷自不会轻易放过知虞连番的差错。
苑子里伺候的婢子一下子少了不少。
说是要带走排查嫌疑,顺道调丨教一下规矩方面的事情。
带走的都是沈府出身的下人,规矩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在这次背负了重重罪名回来府里以后,吃穿用住的条件也都极大地缩减了起来。
纵使如今已经度过了最为严寒的冬日,可春寒料峭的天还是冷的。
絮絮不怎么怕冷都还未曾察觉,直到这日瞧见夫人从那柜子里拖出来一件厚重的袄子披裹在身上,这才察觉夫人怕冷怕的厉害。
“夫人,那柳嬷嬷欺人太甚!”
絮絮在她手边呵气,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眼前的美人看似闷不做声,可实际上,知虞却在细致地回忆着当下与书中近乎同步的每一个细节。
书里的沈欲在给原身休书前的一段光景,原身几乎没有一日好过的光景。
除了絮絮以外,所有的婢子都被遣散。
就连屋里取暖的炭盆也生生减半。
更别说遭到了柳嬷嬷那些人多少欺负。
最终拿到沈欲给出的休书时,原身的不甘与屈辱几乎
都要积满。
后来秉持着不作不死的精神,自然还要继续作妖。
“也许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知虞清楚地记得,书里沈欲给出休书之前,原身所遭受到的待遇与当下情形几乎重合的一致。
只是奇怪的是,这些吩咐竟都出自于柳嬷嬷的口中,而非沈欲。
细想之下,这点变动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沈欲会随着她一起掉下坡去,受伤回府又几度高烧昏迷,在书里也是从未有过的。
虽说大致的走向几乎都没有任何改变。
但悬在心尖上始终有一份不安的情绪。
毕竟好几次想要得到可以保障自己退路的休书都不能成功。
这次便突然好似就能得到,知虞反而觉得很是古怪。
接连几日天气都不见回暖,屋子里烧光了余下的碳,之后便一点都索要不来。
絮絮气冲冲地跑去找人理论。
待知虞一觉睡醒,发觉茶壶中甚至都没有了水。
口渴得颇有些难受,正想要出门查看时,便瞧见絮絮竟浑身潮透的模样。
“是柳嬷嬷……”
在夫人追问了缘由后,絮絮才心虚地交代,“因为……因为奴婢骂了她。”
“谁让那柳嬷嬷故意不让人给奴婢炭,奴婢路上撞见了她便没忍住骂她迟早会遭报应,她就让人将奴婢按到水缸里去。”
絮絮说起来便又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不过还好,奴婢皮糙肉厚,没什么感觉。”
知虞几乎全程沉默的听她说完。
“真没有感觉?”
脑袋被对方粗鲁抓住头发按在水缸里喘不上气的时候,真的会一点点难受滋味都没有?
“真没有。”
见夫人竟要亲自给自己动手擦头发,絮絮赶忙道:“夫人,让我自己来吧。”
知虞便将手里的细布给了她,随即便兀自起身出了屋去。
絮絮余光瞥见了心中的不安才一点一点浮上了面颊,后悔地拍了拍自己这张破嘴。
夫人明明交代过不要额外生事,可她还是没能忍住。
絮絮心里愈发懊恼,却又不敢再惹夫人生气。
可她不知,知虞出去时顺道从一口井里打了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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