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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虞惊醒来时,发觉自己趴在桌上打盹的功夫竟也做了这样的梦。
她坐在凳子上怔愣了许久许久,才渐渐想起来梦里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三四年。
早些时候,虽然没有刻意去打探过,但知虞知晓沈欲一定派人找过她。
可她的脸修饰得平庸糙黄不再貌美,她的身份也改叫菀娘,是个带着女儿的母亲。
与他们要找的人相差十万八千里。
以至于,他们即便经过她的面前,也永远都没有找到。
如今知虞在桃源村生了根,早已远离了县城里那些烦扰的事情。
只是偶尔生出来的一些梦还在不断地提醒着她,这些事情的确真真切切地发生过。
那些在皇宫里富丽堂皇的荒唐画面成了虚幻梦影,只在她睁开眼后,瞬间又回归到了平平淡淡的真实中。
知虞发觉这时候已经天中,她嗅到了一股烧焦的气味,赶忙冲出屋去,将锅里卤好的肉装盛出来。
忙活了半天,又将篱笆院子里种的青菜老叶摘下来丢进鸡舍里喂鸡,便解开腰间的围裙,匆匆要去接阿宝下学。
知虞还没有走出多远,便瞧见了一群刚下学了的孩子叽叽喳喳围绕在一起说话。
知虞从中间找到阿宝的时候,小姑娘的脸上身上都是泥巴,可乌黑的眼睛却亮晶晶的。
一群孩子满是崇拜的喊她是“小女侠”,似乎只为了要她将兜里的东西掏出来给他们看看。
可小姑娘在看到知虞后,瞬间笑容灿烂地跑过去抱住母亲的腿,然后献宝似的从母亲给她缝了黄色小花的布兜里掏出来一只猫猫幼崽。
“母亲,我今日也做了一件好事,我们一起救了一只小猫。”
知虞无奈道:“阿宝,你又把衣服都弄脏了。”
小姑娘顿时露出懊恼的神情,语气乖巧说道:“那阿宝回去给母亲揍屁股,阿宝会乖乖趴好。”
“不像狗蛋家那样,他到处跑,让他母亲打到他之前腿都跑酸了。”
“阿宝给母亲省力气,乖乖趴在凳子上让母亲打。”
知虞哪里会真的打她。
母女俩回到家里,阿宝擦洗过换了身干净衣裳,便得到了母亲拿来的一只拨浪鼓。
知虞笑道:“这是你行武叔叔在
() 集市上看到(),灎敧?恏葶?”
鱧?癑??()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小姑娘的眼睛忍不住又瞬间发光。
阿宝最喜欢收到礼物。
知虞只记得先前有个小少年送了她一根罕见的孔雀羽毛,她都好似收到了全世界最好的礼物,在那送礼的小少年面颊上亲了一口。
知虞来不及阻止,她便已经臊的小少年面红耳赤地跑了。
知虞当天便告诉过阿宝不可以亲任何男子,阿宝才牢牢记住。
等下次小少年过来后,阿宝便认真与对方说:“上回不小心亲了你,母亲说是不对的事情,对不起,我往后再也不会亲你啦。”
那小少年顿时再度被面红耳赤地给羞跑了。
对方知晓阿宝母亲很是严苛,不许阿宝收别人贵重东西。
往后隔三差五便只给阿宝送她喜欢的小海螺,小鱼干。
只是令知虞颇为头大的是,每次过来送礼物的小少年竟然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且不说这些,今日阿宝又收到了行武叔叔的礼物,自是高兴地没了边。
知虞难免提醒她道:“去年你也收到了刘婶婶送的拨浪鼓,说那才是最好的礼物。”
阿宝便咯咯笑道:“那是两岁阿宝收到最好的礼物,今年这个是三岁阿宝收到最好的礼物。”
在小姑娘眼里仿佛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好的。
知虞听到后本能想要纠正她四岁了。
好在险些说出口前,她便唇角含笑地夸赞她道:“没错,阿宝今年三岁了,往后可要努力长身体了。”
知虞又告诉阿宝,今晚上行武叔叔和月儿姐姐会过来一起吃晚饭。
阿宝玩着手里的拨浪鼓更是高兴得不行。
她实在爱笑且很容易因为一件小事很是高兴,以至于这附近的人家没有人不知道这里有个像小太阳似的小姑娘。
跌个跟头都会傻乎乎地高兴跑回家告诉母亲,腿上的淤青摔出了一朵花的形状,惹得邻居们笑了她好几日。
小姑娘喋喋不休,很喜欢抱着母亲的脖子,躺在母亲怀里分享每日幸福的点点滴滴。
接着便跑进屋去拿小木剑,要给知虞展示今日师父教的简单剑术。
知虞看着她欢脱的身影颇有些拿她没有办法。
她看到外面的桃花开满枝桠,将这朴素的小村庄点缀得生机勃勃。
在这恍若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知虞几乎已经忘了什么剧本,也忘了什么书。
更不用担心一觉睡醒来,自己会任务失败。
因为她好似也成了书中人,不用背负那么沉重的任何负担,或去承担任何肆意妄为的严重后果。
她想要爱阿宝,便爱她,想要喜欢一朵花便尽情喜欢。
知虞恍惚地想,这孩子一点都不像那个人,似乎也不像她。
但小姑娘快乐的没心没肺,附近原本不来往的邻居婶子都因阿宝窜门时的嘴甜而隔三差五送些孩子爱吃的点心过来。
() 阿宝实在是招人喜欢。
知虞便少不得礼尚往来,一来二去,便和那些妇人都熟稔了起来。
她眼神温柔地看着小姑娘欢欢喜喜地给自己展示的几个简单剑式,满头大汗却精力充沛。
到了晚上少不得又要替她沐浴一顿……
知虞弯起唇无声地笑了笑,放纵了小姑娘的快乐,也放纵开自己不再受到任何束缚的心。
……
又到了皇后千秋。
大早上便有人在府衙门前排起长队领取布施,双手合十地对皇后感恩戴德,民众无不交口称赞。
而宫中热热闹闹准备了一整日,为皇后设下了千秋寿宴,并且宴请了所有宗亲权贵与大臣。
入夜,华灯初上,宴席从一开始恍若便陷入了一种死寂无声的状态。
在每一个人席面上的菜都渐渐冷凉下来后,天子一如既往地姗姗来迟,温声对众人说,今朝皇后仍然身体不适,无法出席。
众人习以为常,只起身行礼,叠声劝慰或是祝贺。
所有人神情都好似拿捏着几分小心翼翼,连嗓音都不敢放得太大。
只等热闹的歌舞进来,钟鼓乐声热闹奏响,才好似将他们从浸泡在冰水里的状态中拉扯出来,渐渐浸入寻常宴席的氛围当中。
这群人在皇后的宴席上却连皇后半点相关的字眼都不敢提及。
皆因前两年曾有人终于对这等压抑的宴席忍无可忍,联合逼问于天子,要求皇后露面。
接着便被侍卫拉到堂中当场杖毙一百多下才气绝身亡。
血溅落在邻座人的杯子中。
天子便冷眼注视着那些人,无声地逼迫着他们将混入死人血的酒水饮尽,以遥祝皇后千秋万岁。
后来的每一年皇后千秋,对于这些人都如上刑一般,直至宴席结束。
好在天子身边的二皇子天真活泼,很是讨人喜欢。
有臣子知晓二皇子年幼贪玩,便趁着宴席结束后送了一盒这个年岁孩子喜欢的玩具给他。
二皇子在看见里面的拨浪鼓时,眼睛都瞬间亮了,高兴地连连扭转。
“往日里父皇都不许我玩这些,说会玩物丧志,多谢王大人赠本皇子这么好玩的东西。”
二皇子高兴地玩着臣子献上的拨浪鼓。
等那臣子喋喋不休地说完话走后,二皇子才收敛了脸上天真的笑容,瞬间索然无趣地将那些东西随手丢入火炉里。
一直等到月上中天,天子似乎也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宫人们哄着二皇子先去入睡,怎料小皇子忽然跌坐在地上,嘴唇乌紫,喘不上气。
这画面立马骇得那些宫人们拔腿奔跑,出去叫人。
过了片刻之后,天子过来了。
宫人们吓得语无伦次,连连磕头,将脑袋都磕得见血。
天子却只是淡声让他们退下。
寝殿中寂静下来。
沈欲冷冷地看着榻上脸色苍白的二皇子,温润的语气下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道:“起来——”
故意闭气,吓坏那些宫人,借此叫他的父亲过来见他。
他的心眼多到完全不属于他这个年龄该有的孩子模样。
他惯会伪装,就像是一条毒蛇生的小蛇,无需人教,天生便有一双淬毒獠牙,可以咬断猎物的喉咙。
就像他两三岁大的时候,没有任何理由就可以无端冤枉大皇子推他下水。
二皇子睁开一双乌黑的眼,父子俩相似的眼眸在跳跃的烛火下静静对视。
这是父皇登基的第五年了。
宗璟也已经了解了很多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很多人情世故,也知道什么是夫妻,什么是母子。
“那个女人,为什么不要我们?”
见着比自己高大数倍的男人静默地宛若一座无悲无喜的雕像。
宗璟便故作天真地问道:“她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男人了?所以才不要我和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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