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09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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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回到四年前。

马车外,郭琮懿声音颤抖不止。

秋风萧瑟,竟吹落了些小雨,雨线淅淅沥沥而下,阴寒渗人。

四年前,青岚书院出事,也是个雨天。

自从兰青之致仕后,便在江南创办了青岚书院。许是天高皇帝远,这里的学生思想较为开放,也积极地著文立说、针砭时弊。

彼时先帝垂暮,于朝政之事,愈发心有余而力不足。

郢王乱政,功高盖主,甚至有易帝之心。

魏都动荡,朝堂之势波诡云谲。

而朝堂之外,远在北疆,更有义邙人来犯。郢王受大魏之禄,不但不思虑如何平敌寇,反倒与朝中不少臣子勾结。

青岚书院有许多学生,写了讨伐郢王的檄文。

飞文染翰,书轴传入京都,几经辗转,落于郢王手中。

待郢王看到这篇檄文时,文章已在京都掀起不小波澜,惹得他震怒,派人彻查出《讨郢王书》的主笔之人。

郭琮懿提到的《讨郢王书》,沈蹊很是熟悉。

这些年,他也在查找翻案的证据,其中这边檄文曾引起他的注意力。

檄文辞藻华丽,字字泣血。沈惊游翻来覆去读了好几遍,越读越觉得不对味儿。

他还记得兰青之在课上讲,写文注述切忌辞藻华而不实,言语恳切实用,才为上上乘。

而这篇《讨郢王书》,骈句繁丽到了一种可以称得上是冗杂的地步。

不像是兰青之写的。

果然,在他的逼问之下,郭琮懿吐出实情。

“这篇檄文……着实不是兰青之写的,而是他学堂里的一个学生,好像叫……萧、萧炯呈!”

那是个年轻的学生,名叫萧炯呈,很有才气。

这满腹文采撞上了这腔义愤填膺,《讨郢王书》看得人声泪俱下,亦为他招来了杀身之祸。

走投无路,萧炯呈找老师求助。

为了保护学生,兰青之将罪名一手揽下。他似乎笃定,自己不过是在官场上过时的老骨头,对方应该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而萧炯呈年纪轻轻,才情出众,未来还有许多路要走。

雨势越来越大,冰凉的雨水拍在车帘之上,更将郭琮懿的衣袍浸湿。雨水漫过他的膝盖,男人却不敢移动分毫,任由雨线拍打,他的身子也变得愈发透凉。

更凉的,是车内之人冰冷的凤眸。

时不时有冷风吹起车帘,将月光与雨水拂于其上。沈惊游薄唇轻抿成线,听那人颤声道:

“于是郢王便派人编造,兰青之受贿,泄露考题……”

轰隆一道雷声。

雨下得更大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马车停在府邸门前时,兰芙蕖感觉周遭更寒冷了些。她唤来下人,将买来的话本先收起来,而后小心翼翼提着裙角,迈过院内堆积的水洼。

蹊哥哥还未回来

她一个人乖顺地梳洗完,躺在床上等他,不知不觉,困意深深。

沈蹊是后半夜才回来的。

似乎怕吵醒她,沈蹊的动作很轻,兰芙蕖正侧躺着,感觉身后床榻稍微一陷,便忍不住轻哼了声。

像小猫儿一样。

沈蹊还以为她醒了。

他正解着衣带,右手轻轻一顿,而后低弯下头。少女蒙着被子,正睡得香甜。看见她熟睡的侧颜,沈蹊的目光才终于缓和了些。

这件事,他想暂时瞒着她。

虽然兰青之是她的父亲,但沈蹊还是不忍心告诉她,你的父亲含冤入狱,如今正在宗罪寺受罪。

他想,待这件事完全处理妥当了,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同她说。

沈蹊刚躺下,兰芙蕖翻了个身。

许是窗外雨声太大,竟将她惊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借着月色,看清身侧平躺着的男子。

“回来了?”

“嗯。”

他的声音莫名有些疲惫。

听得兰芙蕖心疼,便忍不住伸出胳膊,将他的脖颈搂住。

“干什么去了呀,这么晚才回来。”

“没什么大事。”

他垂下眼睫,用手轻轻环住她的腰,气息流逸在她耳廓。淅淅沥沥的雨声与他的话语交织着,更衬得他语气轻柔。

这场雨下了四年,终于快要停了。

这几天,沈蹊一直在整理卷宗。

他需要更多的证据,来为青岚书院翻案。

果然不出他所料,当年的幕后主使是郢王。而近些年,郢王在朝堂上的根基愈发稳固,他之所以不敢太过于猖獗,是有沈蹊与他互为掣肘。

而他如今要做的,是翻郢王手底下的案子。

幼帝一贯善中庸之道。

以他的脾性,只要不出什么大乱子,他便总是粉饰太平。

譬如先前与北疆开战一事。

沈蹊坐在桌案前,誊抄了一份郭琮懿的口供。刚一放下笔,书房外传来脚步声,他敏锐地将卷宗一阖,转眼便见兰芙蕖一袭淡青色的水衫,端着碗热烫袅袅走了进来。

“蹊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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