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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说着他捞起外套,连穿都顾不得,大步往外跑,中途险些撞到人。
谁都没见过易慎这么慌张的样子。
李枫和石济之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石济之也跟着慌了。
李枫先稳定他:“没事,易慎一般会交代清楚,等等看,先吃饭吧。”
沈爰笃定,这两个人不完全了解易慎的情况。
她猜到了,猜到的瞬间也急得站起来。
唯一能让易慎露出这副急切的只有一件事,能去的也只有一个地方——医院。
出事了。
沈爰端起餐具,急忙忙告别他们:“我也先走了,学长们下次见!”
说完望着门口的方向,快速倒腾小腿,往厨余台跑。
…………
半个小时后,沈爰匆匆从出租车下来,往住院楼跑。
今天的空气格外寒,深秋的尾巴,奔跑中呼出白雾的瞬间她意识到,滨阳的冬天要来了。
她记得上次的楼层和位置,直冲易爷爷所在的楼层。
住院楼走廊里总有股有条不紊的宁静,沈爰压抑着步子,不让自己跑起来扰乱秩序的乱息搅浑了这片寂静的水。
她奔到易爷爷的病房,果然没了人,沈爰转头就去护士站,护士看见小姑娘跑得头发都黏在脸上,喘气不稳的模样,赶紧说:“别急,有什么事?”
“720住的那位姓易的爷爷怎么不在?他出什么事了吗?”她口干舌燥,把话说清。
护士知道情况:“易连昌有些情况,四十分钟之前拉去急救了,应该在六楼。”
“患者具体情况目前不了解
() 。”
心中猜测落实,沈爰差点没站住,失神地点点头,转身往楼下跑。
六楼大部分是诊室和临时大病房,仅仅相隔一层,走廊的氛围就完全不同。
处处弥漫着紧张,这会儿正有一个患者抢救无效,几个家属瘫坐在地上哭嚎,护士们劝着拉他们起来。
沈爰从没来过这种地方,脚底都有些发软。
氛围里膨胀着一种生命游离又挣扎的窒息,她忍不住靠边走,屏小呼吸,毫无头绪地寻找易慎。
这里光手术室就有好几个,也不知道易爷爷在哪里。
沈爰围着六楼足足绕了一整圈,终于在角落靠窗的走廊尽头望见了心心念念的那抹身影。
正是略过晌午的这阵慵懒明媚的时段,是一天里难得称得上和煦温暖的时候。
人坐在窗边,背后的阳光大片地笼罩在他漆黑的身子上。
如此盛大的光,却只能加剧他脚下阴影的黑。
暖阳试图化解他身上的阴鸷,却反被吞噬。
他半垂着头,双手相握支在腿上,绷劲的青筋在光下浮壑明显,黑发遮了些许眉眼,紧绷的唇线封锁一切向阳的欲望。
明明坐在阳光下,却显得那么寒冷。
他像支即将崩坏的弓。
沈爰傻傻地站在原地,隔着几米的距离凝视他。
像是心电感应,也似磁场反应。
易慎忽然掀眸。
空气明明不导电,沈爰的心跳却被击中,猛颤。
她又冲动了。
可她不得不来。
沈爰料定,如果不来,此刻就真的只剩易慎一个人孤独地坐在这里,等一个他无法左右的结局。
再一次,等着命运判决,甩给他一书宣告。
再一次,无可奈何地生活被戏弄。
沈爰看见对方眼梢红了,那是他终于崩溃,裂开口子流出情绪的印证。
她嗓子骤然酸透。
下一秒,沈爰抬腿,一步步走向他。
沈爰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易慎就已经猜到她知道了自己的所有,所以他没有任何意外,淡漠情绪地看着她走过来,隐藏着逐渐显形的脖颈筋脉。
她走到他面前,也知道对方应该明白自己已经了解了情况,所以多余的话一句都没有说,“你爷爷情况怎么样?”
易慎敛眸,简单明了:“凶多吉少。”
沈爰抿唇,无措又无助:“别担心,会…会没事的。”能言巧语的她,在这个时候竟也只会说蹩脚的安慰话。
他嗓音有些冷:“谁告诉你的。”
她没办法只能如实说:“是我求贾明说的,是我要求的。”
易慎停了数十秒。
“知道也好。”他缓缓抬头,明明是仰望却满含压迫感,易慎眯起眼,苦笑半声:“沈爰,我就这么一个烂货。”
从开端就腐烂的人生,浑浊不堪的生活。
来历
不明,经历复杂,没人在乎,浑身的麻烦,一身拖不动的累赘。
克死了所有家人,跟着他的朋友也过不顺坦。
像条携带病毒的野狗,到哪儿都惹人避讳。
沈爰眼底泛起红润。
易慎挪腿,用脚小幅度碰了碰她的鞋头,意指驱逐。
他荒漠般的心容纳女孩绯红的眼眸,“沈爰,你该走了。”
她的眼睛不该因为他,一次次地有这样的红色。
既然知道他有什么样的来头,既然看到了他藏在皮毛下的疤痕。
那你就该走了。
沈爰往后挪了一小步,影子跟着动。
易慎晦涩的鹰眼更淡一分。
下一秒,她含着鼻音却说:“易慎……”
“我手机没电了。”
“我哪儿也去不了。”
我哪儿也不去。
放任我今天陪在你身边吧。
易慎倏尔抓紧她的手腕,把人往前带了一大步,沈爰踉跄,差点栽进他怀里,勉强站稳。
他脖颈暴起青筋,攥着她手的指关节都泛白。
沈爰蹙眉,无声吃痛,手都快被他捏碎了。
很疼。
但她没出任何声音,就捱着这份痛觉,分担他的苦。
好像要用力,更用力,他才能从她手里汲取分寸力量。
沈爰。
我快没力气了。
易慎再开口,嗓音哑得不像话。
“他不能死。”
“爷爷会没事的,别难受。”
他咬重音重复:“他不能死。”
沈爰感知到,热泪蒙了眼。
累了这么多年,易连昌要是死了。
他用吃苦一点点建起的价值和尊严。
就会彻底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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