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撇开眼。
安常是因为偷看被发现的尴尬,南潇雪则是根本不想过来签这个名。
连表面功夫也懒得做。
安常蓦地回忆起毛悦给她看过的那些街拍。
照片上南潇雪总是冷着一张脸,有时微扬着下巴,一双丹凤眼瞧什么东西时微微垂着,透出些睥睨。
以前只觉得是高冷,现在看来是傲慢。
前者形容性格,后者形容品格。
安常劝葛存茵:“算了,粉哪个明星不是粉。”
倪漫看了安常一眼,好似在说:还有哪个明星有我们南仙这样的颜值?这样的才华?这样的人气?
葛存茵是
大气的性子,也没真把这些放心上。
说到底,也就是一个明星而已。
她叫安常:“咱们走吧。”
来到博物馆,葛存茵四下打量:“这就是你现在工作的地方?”
“嗯。”
“倒是挺清雅的。”
“不过所藏的东西,跟故宫是没法比了。”
“我们修文物的,最重要就是一视同仁,不论是不是名家之作、又或者现在经济价值几何,只要它是穿越时空而来,就是一位古人透过它在对我们说话。古人塑胚、上釉、煅烧,一件瓷器有时要做几年甚至十几年,千百年前人家花多少时间和心思,我们现在就一样得花多少时间和心思,否则就是愧对人家。”
她看安常一眼:“不过这些话我也没必要对你再说一遍了,你是最懂这些的孩子。你对现在的工作,有没有和以前一样用心?”
昨天南潇雪莫名的一句点评让安常有些心虚。
但她日夜的摩挲,她绮旎的春梦,都在说明她是花了时间和心思的。
她点点头:“有。”
“好。”葛存茵满意:“让我看看你正在修的。”
安常把葛存茵引入工作室。
葛存茵一眼瞧见工作台上那只青釉玉壶春瓶,眼睛一亮:“真好!跟位古时美人似的。”
那造型优雅的泥胚是她的冰肌玉骨,那瓷青色的釉质是她所罩的风雅薄衫。
安常舒了口气。
南潇雪果然是乱说的。
只是葛存茵看着看着,眼底的笑意却逐渐消失,面容变得严肃:“安常。”
老师和老板叫你全名,通常意味着没什么好事。
葛存茵问:“你对所修的这件瓷器满意么?”
“现在还没完成,不过……”
安常顿了顿,瞥一眼葛存茵的脸色,“满意”两个字是断然不敢说出口的。
葛存茵:“我劝你推倒重来。”
修复瓷器略好的一点是,不像古书古画,破了就是破了,损了就是损了,修复师只得承认自己手法的失误,没有第二次补救的机会。
而修复瓷器,泥胚塑得不满,还可以取下重来一次;颜色调得不满,或上色笔法不佳,还可以斟酌一番重新上色。
固然没有一次成形那么精妙,但,总比拿出一件自己不满意的作品要好。
安常心跳如雷。
在水乡的日子太安逸了,也许久没有高手大师来检查她的工作了,她怀疑自己是过懒了、过颓了,怎么她回乡以来最满意的作品,一眼就被葛存茵揪出破绽。
而她自己甚至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她鼻尖沁着细汗:“老师,请您指正。”
葛存茵竟摇了摇头:“我说不出问题,但这东西出来的感觉就是不对。”
安常一怔。
葛存茵:“我的眼力就到这了,如果……”
她截住话头没有再说下去,两人却都知道那没说的后半句是什么——
“如果能找故宫文物组的人问问。”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葛存茵长叹一口气:“你是个有天赋的孩子,你自己琢磨琢磨吧,但千万别按这感觉再做下去了。”
“我怕废了你的这双手。”
******
送葛存茵去车站的路上,安常没有再遇见南潇雪。
回到工作室,铜炉里的焚香照旧,手里小狼毫磨到光滑的竹制笔杆照旧。
她却迟迟不能再下笔。
太可怕了,她竟不知自己的问题出在哪。
而第一个向她指明的人,是语调傲慢的南潇雪。
要去向南潇雪发问,求一个她哪儿错了的答案吗?
安常并不想。
一来她不喜欢南潇雪的性格,二来她不信连葛存茵都给不出答案的事,南潇雪真能讲清。
就这么耗到了下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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