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晃动,寝殿里传来叶碎金的声音。
“阿锦,燕云十六州收复了。”
“阿锦,我们重建安西大
都护府。”
段锦的气息却乱,许久,才嘶哑应道:“好……”
叶碎金做了个梦。
大将军凯旋。
大将军抱着她走进帐子里。
大将军解了她的衣裳。
大将军的身体有力,横冲直撞,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叶碎金喜欢这个梦。
她有很多年没有做过关于大将军的梦了。
那些不能与人启齿,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梦。
但她又清醒地知道这是梦。
她内心里清醒地知道大将军已经马革裹尸,再不会回来了。
她迷离地眨眨眼,唤了声“阿锦……”
大将军凑过来吻她,看着她的眼。
没关系,反正是梦。
她咬上了他的颈子,像无数次她在梦里做过的那样。
浪涛又汹涌,疾风暴雨,似要掀翻了天地。
……
……
月在树梢,高高的。
几个侍从越来越心惊。
因为云麾将军进去后,一直没出来。
他在里面的时间实在太长了。
长到让他们害怕。
几个人面面相觑,平时沉稳的人脸上也流露出不安。
最后,他们都看向其中一个,就是先前探头的那个。
“是陛下叫将军进去的?”他们质问,“你确定?”
那人张口想说确定,可他突然意识到,他其实不能确定!
因当时,内宠只说“进去了”,其实并没有说别的。
是他先入为主地以为内宠通禀了,陛下召唤了将军进去。
他回答不出来,便已经是答案了。
几个人更害怕了。
“陛下,”有人咽了口吐沫,“没喝多吧……”
那谁知道呢。陛下从庆功宴上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喝过酒了。
又召了内宠饮酒作乐,在段锦进去之前,他们谁也没进去看过,并不知道叶碎金到底喝到了什么程度。
又有人迟疑道:“将军,是醒着的吧。”
可将军是今天庆功宴的主角,他喝的怎会少。
有一种喝多的情况,人看着是醒着的,也不闹。
但是疯。
不声不响地疯。
几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在同伴的逼视之下,犯了错的那个硬着头皮进去了。
但他很快就出来了,脚步有些慌乱,脸很白。
几个人便知道,他们最怕的情况发生了。
领头的那个用力搓了搓脸。
“守好门,把茶房中的宫人们都看住,谁也不许乱跑。”
内宠在里面的时候,宫人们在茶水间里听唤。有铃,宫室里拉动绳子,茶房里的铃便会响。
只能这样了。
这一晚对这几个人来说真是煎熬。跟着陛下上
战场都没这么煎熬。
朝堂比战场煎熬,宫闱又比朝堂更煎熬。
想马革裹尸!
到深夜,寝殿里忽然传出来很大的一声响动。
该来的还是要来。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一个人窜了进去。
“陛下?”
宫室高而深,一间一间,帷帐层层。
最后一层寝殿与外间之间不是帷帐,是珠帘,一颗颗浑圆的珍珠散发着幽幽的光泽。
珠帘里,能隐约看到床前的几案翻了。
地上有个人,像是将军。
叶碎金的身形透过珠帘,隐隐约约。
侍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她踩在地板上的赤着的脚,雪白。
侍从不敢再看,单膝跪在地上,垂下头。
叶碎金的声音透过珠帘:“谁在外面值守?”
侍从道:“冯稀元、桂四、宋豫,和属下。”
叶碎金问:“换过岗吗?”
侍从背心都是冷汗:“没有。”
叶碎金问:“宫人呢?”
侍从道:“都在茶房里,严加看管。”
叶碎金问:“还有谁知道他在这里。”
侍从道:“內侍孔楠。”
叶碎金问:“孔楠知道他是谁吗?”
侍从道:“属下不知。但孔楠只看到将军进来就离开了。”
那就是说,如果段锦悄悄离开,其实没人知道他在这里待了多久,发生了什么。
除了四个侍从。
殿中安静了片刻。
侍从根本不敢发声。
“叫他们进来。”叶碎金道。
侍从转身去喊人。
四个人很快都跪在了珠帘外。
都是她身边贴身的人,可以信任。
叶碎金道:“今天的事,闭紧嘴巴。”
几个人如蒙大赦,叩头:“是。”
退了出去。
睡到半夜昏沉沉醒来,背后贴在男人的怀里,腰间搭着一只手。
她还以为是哪个内宠,又闭上了眼睛。
忽地想到那个梦,遽然睁开眼,起身去看,身畔刚被她惊醒的男人,果然是段锦。
叶碎金把他掀了下去。
侍从退下,叶碎金转身,过去一脚就把已经跪起来的段锦踢翻!
段锦不及起身,被叶碎金一脚踏在肩膀上。
他仰头看着她。
她眸子里有怒意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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