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诺撑着额头,认知倒很清晰:“话不能这么说,我不是还作了个死吗。”
她也不能完全不见傅沉欢,老孟有一句话说的对,她得赶在时间之前,把那个该死的盒子拿回来。
死而复生这件事,看她编一通,至少还有的谈。
但如果傅沉欢看见盒子里的内容,那她,连带这个世界就彻底玩完了。
正发愁着,忽然黎诺感觉马车停了。
她心一横,打帘下了车。
不远处站着群人,其中为首是一身白衫的年轻男子,身姿修长挺拔,如芝兰玉树一般。
他背对着她,正与随从吩咐着什么。
似是听到动静,他回过头来。
黎诺本漫不经心看着,一照面,忍不住微微挑眉——这男人跟傅沉欢长得好像。
并非神似,只五官略微相像,尤其眉眼,至少有五六分相似。
不过就这几分相似,已经为他增色不少。但真若比却傅沉欢的容颜,那就相差的远了。
男子又回身吩咐了几句,而后挥挥手遣散众人,转过身向黎诺走来。
“姑娘何时醒的?我手头杂事多,一时忘了看顾你,既
() 然醒了,就再服一粒解毒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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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笑,多几分神采,眉眼更有些像傅沉欢。
黎诺那点心虚和惭愧鬼使神差翻上来,小声说:“哦……多谢你。”
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放心:“这位公子,这边落难之人如此多,你为什么偏偏救了我?”
“有么?我一路南下,只见到夏朝风土优美,河山富饶,从北境线到此,也只见你这一位落难之人。若袖手不管,只恐你性命有失。”
他这一段话信息量太大了,风土优美,河山富饶?这还是七天前……不,六年前的夏朝?连个难民都没见到么。黎诺心中隐隐闪过什么,但快的没抓住。
她注意力更放在后边:“你是北漠人?”
“是,”白衣男子微微拱手,礼数周到,“在下姓雪,单名一个溪字。”
竟然是雪溪。
黎诺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车壁上的标志,果然是北漠皇族的龙雪标。她在这里呆过半年,北漠皇族的图腾长什么样,她是清楚的。
原著中北漠在傅沉欢雷霆手段下逐年式微,终于无奈低头求和,并遣送一名皇子为人质,以表诚意。
而这位北漠四皇子也算颇有手段,在傅沉欢的统治下保住性命,又在黎玄景登位后与之交好,顺利返回故国,最终走上至尊之位。
雪溪看黎诺动作,微笑道:“姑娘有眼力,不知是哪家贵属?”
“不是,我就是一个漂泊之人,”黎诺笑着摇摇头,“北漠皇姓与图腾并非秘密,我……不是有心冒犯的。”
雪溪温声道:“姑娘客气了。没什么的。”
他果然是个极温和的人,见了真人,黎诺更有此感触。
雪溪算得上金枝玉叶,心性竟平和善良到此,会对一平凡女子施以援手。不过想想也是,若不是性格温和,与世无争,也不会被选中送来做质子了。
果然,没有人是天生的反派,都是被逼的走投无路。
望着他的眉眼,黎诺总感觉自己像望着傅沉欢似的,看着看着又把头低下去了。
说话间,一位侍从走上前:“瑜王殿下,马车已修好,可以继续赶路了。”
“嗯,”雪溪应了一声,面色和蔼地问黎诺,“姑娘可有归处?若要进京,我可捎你一段。”
黎诺方才下车前已经找过了,自己身上连一分钱也没有,就算她暂时不想顶着这张脸进京也没办法。这荒郊野外,她连路也不认得。
现在既然雪溪开口,黎诺便厚着脸皮顺台
() 阶下:“那——多谢瑜王殿下。”
她坦率可爱,毫不扭捏做作。雪溪不由一笑:“不必客气,还未请教姑娘名讳?”
黎诺微一犹豫:“……若若。”
雪溪未再追问:“若若姑娘,那便随我同行吧。”
黎诺重新坐回马车。
她没跟系统说,心里默默把老孟骂的狗血淋头:如果没碰上雪溪,她可能真要醒在一个荒郊野岭,到时候别说找傅沉欢,走到京城就是个问题。
但这念头不过转了半刻钟,就被现实狠狠打醒了。
车队刚刚起步,没一会儿又停了。
这车刚修好,总不可能这么快又坏,八成是遇了什么事。黎诺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不消片刻就下车查看。
“瑜王殿下,出什么事了?”黎诺看过去,雪溪手下的人都面色凝重。
雪溪倒脸色如常:“不是什么大事,我们正行至灵山寺旁,恰巧遇到贵人。停下车,让让路罢了。”
灵山寺……对,这是灵山寺!
怪不得她刚才打帘一看,觉得外边景色有些熟悉。
这灵山寺她来过几次,尤其最后一次,为了让傅沉欢更加刻骨铭心,她在这里拜佛千遍,还为傅氏灵牌一一上香,对于周边景致很是熟悉。
黎诺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猛地升腾起来,心跳不受控制紧张加速:“遇到贵人,哪位贵人?”
“是夏朝的辅国摄政王,傅沉欢傅王爷。”
雪溪见黎诺怔然,以为她心中害怕摄政王气势,“不必惶恐,你只正常行礼。摄政王虽声名可怖,但并非无聊之人,不会理会我们的。”
纵使心中再紧张,黎诺也被如此新奇的形容听的呆了一呆。
她知道原书中傅沉欢的风评如何,有人说他手段残忍,狠辣冷戾,更糟些的评价就是六亲不认阳间人屠等等。
这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谈起傅沉欢,却是“不无聊”这种说法。
听这意思,仿佛是傅沉欢不会为不相干的人或事分去哪怕一个眼神,仿佛他只是一具没有情绪的行尸走肉。
这样的不无聊,换个角度想,竟有些可怜的意味。
黎诺不愿意再想下去,将头垂的非常低。
片刻后,傅沉欢的车驾从路的尽头缓缓过来。黎诺的角度只看见沉重厚实的车轮,缓慢的碾压过地面。
她恍惚地想:傅沉欢,他现在不骑马了么?
以前他虽然心性温和从容,但骨子里却骄傲,不愿示弱,即便腿伤未愈,行走时将断肢磨损的鲜血淋漓,也不肯坐一坐马车。
她有些出神地看那车轮缓慢转动,在她眼前一格一格走过。
盛夏晚风忽起,少女发丝轻扬,清甜气息散在风里,马车的车帘也轻轻浮动。
“停。”
陡然间,一道低哑沉着的声音自马车中响起。
那声线不复往日清湛悦耳,只不过一个音节,都让人觉得无端疲惫而沉重。
黎诺看着堪堪停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车轮,更不敢抬头,指尖渐渐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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