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声震耳欲聋,外面街上都是奔逃惨叫声。
声声撕心裂肺,谢清河在这时候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木着一张脸,掩住怀里媛媛的一双耳,保证她不受到惊吓。
不知过去多久,媛媛窝在谢清河怀里睡着了,屋子里光线逐渐暗下,拉着窗帘的关系,微弱的光线已经看大不清怀表的指针。
外面的轰隆声总算停下,而这时,外面楼道里响起了一声声焦急的唤声。
“清河,媛媛!”
“清河,媛媛!”
是叔父卢和光的声音。
“我怎么好像听到爸爸的声音了。”
媛媛嘟囔一声,抬起小手揉着眼睛迷迷瞪瞪的醒了过来。
“是叔父回来了。”
谢清河伸手小心的给媛媛两只耳朵里塞着的棉球拿出来,温声回道她,又立即高声朝外面回了一句:“叔父,我们没事!”
谢清河抱起媛媛撑着沙发起身去开了门。
“怎么样,有没有事?媛媛呢,有没有被吓到!”着急女儿和世侄的卢和光跑得满头大汗的到了门口,看到他们,就急忙问道。
鬼子的大轰炸突如其来,谁也没预料到,卢和光在办完事回来的路上发现这事,当时便急得方寸大乱。
他焦急两个在酒店的孩子,可炮火声不断,他根本寸步难行,向来冷静克制的人,急得方寸大乱。
哪怕此刻他一颗心也没有彻底定下。
“叔父,我们没事,媛媛也没事。”
见卢和光明显气都来不及匀,谢清河赶紧和他说道,怀里的媛媛看着爸爸焦急的样子,也忙说道:
“爸爸,媛媛没事,媛媛这次很棒哦,媛媛这回没有被打雷声吓哭!”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看着女儿依然稚真的笑脸,卢和光轻出一口气,一手支撑着墙应道,微缓片刻,他又伸手过去从谢清河怀里把媛媛接了过来。
“还好清河你稳得住,一直待在房间,不然你们要是出了什么事,叔父......”
卢和光喉咙微哽,他没说完,只伸手拍了谢清河的肩:“你很棒,清河。”
“把媛媛也照顾的很好。”
谢清河到现在还记得前世卢和光得知媛媛丢了,那双肩瞬间垮塌下去,一夜间花白了头发,老了几十岁,眼里再无光的模样。
看着此时依然年轻俊朗,一脸松然笑意,和一夜花白了头发的卢和光,谢清河心中涩酸,他抿起唇笑着回了句:
“大家都没事就好。”
——
鬼子大轰炸过去,衢县陷入一片混乱,卢和光的任务却还没有结束,他必须要趁混乱抓紧把任务完成。
但这种情况,他也没办法再让两个孩子再置身于这重重危险里,打算托人先把谢清河和媛媛送回杭城家中。
谢清河知道卢和光要做什么,当年战争结束,他到了那个位置,拿到权
限后查看过叔父经手所有任务的卷宗。
他有了解到这次任务内容是鬼子放出的烟雾弹,真实的实验地点还不定,那个重要人员也早已经被转移,大轰炸衢县机场和火车站才是他们真实的目的之一,最迟在第二天中午卢和光就会收到消息。
也是因为这样,当年卢和光才会在媛媛失踪后大受打击,险些一蹶不振。
谢清河想办法拖延了一天,果然,第二天一早,卢和光在出去一趟后回来就说要和他们一起回去。
“你们可算回来了,我听到衢县那边的消息都快担心死了。”
回到杭城家中,叔母林美绮在检查确定过他们没事后,把媛媛抱在怀里,说道。
林美绮生得秀美淑雅,在杭城医院上班,她和卢和光都是党的一员,只是两人不隶属同一条线,先前一直互相不知,直到她找到谢清河,把他接回家中,夫妻两才确认了对方身份。
“我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早知道就不带媛媛他们过去了,好不容易休趟假,弄成这样。”
发生了大轰炸,任务消息还出了问题,卢和光心里沉重,但面对妻子,卢和光将什么都压到了心里,温和的和妻子说道。
林美绮闻言沉默片刻,外敌入侵家园,还轰炸残杀同胞,于她们而言是件极痛苦的事,但日子还得勉强持续去过,最终,她勉强笑一下道:“饭好了,先吃饭吧。”
回到家中,不管外面如何,一家人总是宁和甜然的过着。
哪怕一餐简单的饭菜,也用的温馨和融。
阔别多年,跨越时空才能得到这么一餐饭的机会。
谢清河吃着嘴里的饭菜,看着依偎在母亲怀里笑得一脸甜的媛媛,再看着脸上带着温柔笑意的叔母,温和笑望着母女二人的叔父,心中涩酸又满胀。
他重生回来了,一家人如今还没散,这一回,他要好好守护他们,好好守护这个家。
这辈子,他要看着媛媛长大,看着她安乐无忧,幸福一生。
这一年,谢清河刚十岁。
十岁的他,从军不够年龄,为了避免自己重生胡乱动作,发生不好的蝴蝶效应,让他最终反而救不了林美绮卢和光。
谢清河没有试图干涉目前林美绮和卢和光两人的一应事务,只化名作曾经他在密案上看过的一位早已牺牲他们却不知道的山峰同志,给卢和光他们传去了身边有内鬼,要他们多加注意防范的消息。
之外,他再没多做别的,只每天加强对自己的各种训练以待长大,和陪伴媛媛成长。
媛媛是个特别聪明的姑娘。
她喜欢跳舞,喜欢写作。
每当谢清河读着她些的儿童刊物,看着她在舞蹈房里翩然起舞,他总怀疑那个世界的奶团不止继承了她妈妈文莉的艺术天分,还继承了媛媛的天分。
除此外,她还很有语言天赋。
媛媛六岁开始接触日文,俄文,学了不过一年,就能很熟练的和谢清河对话了,两三年的时间,
她已经可以自主翻译外文版书籍。
到谢清河十五岁,这年媛媛十岁,也是叔母林美绮牺牲的这年,日子谢清河记得很清楚,九月三号。
虽然谢清河早提醒过让叔父叔母小心身边内鬼,还以山峰的身份知道他们已经把埋藏在组织里最深的那两个内鬼揪了出来了,但这一天,他还是不放心的偷偷跟了叔母林美绮一整天。
直到守着她将重要情报顺利传递出去,安全回到家中,还去看了正在屋中练舞的媛媛,谢清河一颗心才终于定下。
他心里隐隐有种感觉,叔母林美绮的死劫已经过去,剩下的便是三年后叔父卢和光的了。
叔父卢和光的问题比叔母的要严重,叔父出事,也有这些年敌方早就盯上他的缘故。
要救下叔父,他必须要有足够的本事,为此,他越发加紧了对自己的训练。
但没想到,这一回,叔父卢和光比上辈子要提前找到他,询问他的以后。
“清河,你今年十五了,还提前高中毕了业,这些年叔父有注意到,你对自己有一套严格的训练计划,如今你的身手比叔父还强。”
“叔父想问你,你是什么打算呢?”
虽然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但当卢和光真的询问道谢清河,谢清河却出现了犹豫,或许是这辈子媛媛在身边,他每天看着她成长,他不舍得离开她,也或许,叔父这边的情况让他很不放心。
但谢清河知道,叔父卢和光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实际已经对他有了安排。
上辈子,他也是未雨绸缪,将他送去了组织那边。
这辈子,或许卢和光于暗中看到了他的天分和本事,想提前为他谋划。
“叔父,我想参军。”最终,谢清河回道卢和光。
“你父母的事,你知道多少?”
卢和光似乎并不意外谢清河的回答,他只默一刻,便抬头看着谢清河问道。
十五岁的谢清河,多年锻炼的缘故,身体蹭蹭的长着,到如今,已经快有卢和光高了,身材颀长,肩背有力,少年初长成。
卢和光不再将他当做小孩子,或许是军人和做他这一行的敏锐,他能感觉到谢清河隐瞒了许多他的心事,这个少年有着不输成年人的成熟。
想了想,卢和光又说道:“我先前在你屋里,看到过一本宣言,那是你爸爸的,你既然一直收着,说明你已经猜到或者知道他们的事了吧?”
“嗯。”
这是上辈子就发生过的事,谢清河没有否认,应了声。
“那你可是想继承你父母的遗志?或者说……”
卢和光说到这儿,顿了一瞬,他也有怕的地方,怕眼前这个他们养大的少年,会选择一条和他们截然相反的路,他不知道,要真是那样,他该怎么做。
“叔父,不会发生你担心的那种事,我以我父母为荣!我也想他们能以我为荣!”
经历过一世,谢清河一眼看明白卢和光在犹豫什么,他毫不犹豫的回
道卢和光。
卢和光闻言心头微松,他笑起来:“那好,那你说的参军,必然也是要去组织那边了,你如果同意,我这里就写信为你联系。”
卢和光说道这儿,又抬头看向谢清河:
“清河,叔父之所以让你这么早过去参军,是有原因的,叔父暗中观察过你许久,你偷偷练就的一身本事,不能被埋没,一个人要成长,没有实战经验不行,你现在还小,过去后能跟在那些老兵后面学习经验,这样以后独当一面了,才能避免更多的危险。”
“叔父和你婶娘只有你和媛媛,我们希望你们能走得远,也走得稳当。”
“我知道,叔父。”
谢清河应道,他喉头微紧,微吞咽了下才又笑着道:
“我一直都知道您和婶娘对我的看重,我以父母为荣,以叔父婶娘为荣,我也会做到你们想看到的那样!”
谢清河说着,抬手朝谢清河敬了个礼。
卢和光神色一肃,也回了他一个礼。
谢清河要去找组织从军的事确定下来,告诉给媛媛的是他要到外地去求学。
林美绮和卢和光忙的缘故,媛媛的学习和生活都是谢清河在管,她从小就对谢清河依赖,几年过去,她对他的依赖更甚了,经常是几分钟见不到谢清河就要找他。
得知谢清河要去外地,媛媛舍不得,根本不愿意,向来乖的她,这回难得的闹了脾气。
“你要去外地可以,把我带去,不然我不同意!”
十岁的小姑娘,明眸皓齿,十足的美人胚模样,此时哭作了泪人,看得人心里发疼。
她泪眼婆娑的望着谢清河:
“清河哥哥,你不能离开我,你说了要照顾我一辈子的!”
那是前年她生病,谢清河照顾她,病中的小姑娘娇,心里难受,不许他离开,还要他照顾她一辈子。
谢清河本来就是那么打算的,当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
如今被她拿到这处用上。
谢清河感到了为难,他这趟去从军,进的是游击队,打的是埋伏,深山里环境艰苦,他不可能带上她。
谢清河是知道历史走向的,哪怕叔父叔母不会有事,为了确保眼前的人一切周全,真正无忧的一生,他这时候也该出去拼搏一番。
更何况,一个人知道得越多,他的责任越大。
深山里,有他曾经一起流过血肩并肩的战友。
他从十七岁从军到六十岁退休,经过各种大小战役,实战经验丰富,还分析过那么多曾经的战役情况,他早些过去,或许能够减少一些战友的牺牲。
可面对小姑娘大颗大颗下落的眼泪,他心又揪作了一团。
“媛媛乖,这次没办法带你,哥哥会尽早回来的。”抬手拿指背给小姑娘拭着泪,谢清河嗓音暗哑声道。
“尽早是多早?”
“你们的尽早都是按年算的。”
小姑娘太聪明并不好哄,谢清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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