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跟着商队到了淮南,帮商队做活才能勉强混得吃喝,江聿的日子没有那么好过。
身无分文,无亲无友。
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江聿寻思找天桥歇息,淮南的天桥底下还挺干净的,乞丐寥寥无几。
他找了一块空旷的地方倚靠着底下充当枕头。
只知道爹爹阿娘在淮南大牢中,阿姐也在淮南,可是怎么都探听不到江映儿消息,找不到她具体在什么地方。
当初小鲁太医的书信上,江映儿只询问了江聿的近况,并未说明她的近况,也没有说明她的落脚点,她不想让江聿来找她。
偌大的淮南,想要打听到一个人的下落,若是没有官府的助力,还是有一定难处的。
江聿忍不住叹气,瞧着淮南的满月,在心中祈祷,祈祷阿姐不要出事。
不知道是不是朝廷的人,江聿到了淮南之后,暗中留意到有人拿着他的画像在寻找。
倒也没有大张旗鼓找,他不确定是不是朝廷的人,一切都需要谨慎小心,江聿藏得很艰难。
白日里窝着,夜里出去找吃的。
身上带来的铜板差不离花光了,身上能当的东西也当了。
手里只剩最后那么一点钱,若是这顿买了些馒头吃,那下顿?
不好找地方做活,江聿听人说,淮南有个地下赌场,只要胆子肥,运气好手气好,那地方来钱特别快。
攥着最后一点钱财,江聿心一横。
赌了。
真是去见世面的,汝阳最大的赌场他乔装跟着人去过,跟淮南最大的地下赌场一比,压根就不够看的。
淮南地下赌场幕后的东家是谁?
竟然能够大过都城汝阳的赌场?是汝阳的人吗?
江聿之前也玩过骨牌,知道点底子,刚开始输了,渐渐摸出一点门道,空手套白狼,真是应了那句光脚不怕穿鞋的。
输输赢赢,他手上到底也有些钱了。
地下赌场倒也不心黑,没有赢了钱找人打一顿收黑账。
他是感觉到自己被人盯上了,有几日没有露面。
后几日来,旁边的人跟着他勾肩搭背,“前些日不见你,去哪了?”
江聿唇一勾,“自然是有了更好的去处。”
“淮南还有比这里更好的去处?”说罢,那人笑起来,“是温柔乡吧?”
江聿笑笑不说话,也没有出言否认。
最近要避风头,另一方面也在找落脚的地方,找阿姐。
他没有下筹,还在观察荷官的走向,淮南荷官当的桩是有门路的,要过几把桩,才能发现骨牌的胜处所在。
旁边的人知道他会玩,想要跟着他一起下筹,便在一旁跟他套近乎。
“小兄弟,你是哪里的人?”
江聿一顿,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我不像淮南人士吗?”那人笑,“你是我们淮南的人士吗?”
淮南的人户,若是黎民百姓,看也看得出来,江聿周身的气度,可不像是庶民,看他的样貌生得俊俏,周身贵气,像富家子弟。
江聿被他反问的口气给逗得乐了。
“的确不是。”他没有说是哪里的。
荷官开了一把,江聿在心中暗赌的那一边赢了,他又开始看新的桩,旁边的人开始套他的话,“你觉得这把哪边会赢?”
江聿没说话,过了好一会,他指了一处,那人来好一会了,跟着他手指的地方下了一点小筹试试水。
小半刻开桩,江聿指的地方赢。
下一把江聿依然没有下桩,旁边的人依然在问他,他随手指着什么地方,那人就下什么地方,不止那个人,旁边有几个也跟着扔筹了。
就等着荷官开桩的间隙,江聿状似不经意往旁边看了一圈,问旁边一直勾着他肩膀的人,“你知道淮南底下赌场的东家是谁吗?”
那人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
江聿嗯,他笑,“我一个外地人怎么会知道?”那人呵呵打着哈哈笑,“开桩了。”江聿指的地方又赢了。
瞧着他不像是不知道背后东家的样子,眼前的这人,江聿记得是淮南的,叫什么平哥,他有些门路,必然是常年在淮南混迹。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刚问完,新的一桩开了,又叫江聿给他指着桩,江聿,他拽着江聿,“兄弟,咱们有话好说。”
江聿看着他,舌尖抵住下颚,“我就想心里有点底,你跟我说,我就给你指。”
眼看着一筹下去,能捞不少,那人连忙说,“成成成。”江聿指了以后,果然又赢了。
那人说,“不愧是常胜将军,你在咱们这一片也算是小有名气了。”江聿无所谓的笑笑,之前他在汝阳,刚学门道的时候,可没往里头折钱,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兄弟,你教教我呗。”江聿抖落他肩膀上搭着的手。
“我只是运气。”那人嗤笑一声,明显不相信。
“你还没跟我说,这淮南底下赌场背后的东家到底是谁?”
男人眯着眼盯着他看了一会,又左右看,“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江聿随口说,“适才不是说了吗,心里想有些底,总不能一直堵着,也想听些赚钱的门道,或许能在这里谋个差事。”
这个借口倒也能够糊弄过去,毕竟江聿手气真的好,人也是真的会玩。
那人勾住他的肩膀,凑到他的耳畔,“我跟你说了,你可能不能往外传。”
江聿郑重其事点头,“嗯。”
如此小心翼翼,难不成真是汝阳什么权贵手底下的场子?
如此大的场子,谁能做到,江聿在脑中把知道的权贵全都给过了一个遍,依然没有能够对得上号的,若是皇家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
“是闻家的,听人说,背后的东家是闻家大公子闻衍的场子。”
“闻家?”淮南的首富,闻家。
江聿眉头一皱,闻家长孙闻衍,是个什么样的人。
爹爹阿娘在淮南的大牢,当时他去探听消息,未曾得见,也在狱卒口中听到了闻家的人,闻家的人插手了爹爹阿娘的事情?
可惜,能探听到的消息有限,什么都探听不到,闻家的消息居然比汝阳的还要难以探听。
“你不知道闻家?”
江聿摇头,“不清楚。”
这人说起兴了,把闻家富可敌国的事情跟江聿说了一遍,“单是这个场子,不过闻家产业的十中之一。”
江聿听了默然,闻家难不成跟他祖上有什么渊源?
为什么要插手他们家的事情。
“就这些,还有没有什么内情,旁人不知道的。”江聿又问。
他一直在帮眼前的男人,依然在给他指着下桩的动向,赢着的钱多了,男人也尤其的高兴,江聿想知道的,都跟他说。
“我跟你说件闻家前些日子闹得风风火火的秘事,你听了不要告诉旁人。”男人神神秘秘凑到江聿的耳边。
他低声嗯。
既然闹得风风火火,怎么一点风声都听不见了。
“前些日,听说闻家给他的长孙娶了一个女子,是汝阳来的,来头还不小...”江聿越听越是心惊胆战,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有没有画像?”他想知道。
男人说没有,“是罪臣之女,家里欠了朝廷的钱,求到了闻家门口去,被闻家的老太太给看上了,便纳进去做了正头娘子。”
罪臣之女,阿姐!
江聿险些站不住,生生按耐住要往外跑的心思。
心里慌乱,面上还得按住,人多眼杂,不能够露出马脚。
“是...是吗?”
“对,八.九不离十,事情闹得大,许多人都说亲眼见过,八成是真的,若不是真的,就闻家的的大公子,你是不知道一年到尾,有多少人要给他说亲事,现在淮南的媒婆已经不登闻家的门了。”
“事情既然闹得那么大,为什么我一点风声都没听见。”江聿笑着说道,刻意用那种你在说笑的口吻。
“你该不会是唬骗我的罢?”
那男人不乐意了,“我在淮南多年,称不上是个头龙,好歹也算是淮南百事通了,哥们说过的话,少有假的。”
江聿沉顿许久,“我来淮南也有些时候,没听过。”
“听人说,是因为那女子的身份是罪臣之女,老太太害怕出事,找人封了口,在淮南放了话,若是有人敢在背后置喙,便是跟整个闻家作对。”
难怪,原来如此。
难怪他找不到阿姐,原来她真的在闻家。
“若是得罪了闻家,就算是离开淮南,也难以混了,谁还敢在背后提一嘴,我今日跟你说的,你万万不能够说出去。”
江聿点头。
“近来风声紧,有人在场内见到了闻大公子,你近来手气好,还是小心些
。”
“多谢相告。”江聿抱拳。
那男人随意摆摆手,“快,该下注了,你说下哪边?”
那日后,江聿有意往闻家这边查,又蹲守在闻家附近几日,在闻家后厨负责采买的婆子丫鬟嘴里听到了不少闻家发生的事情。
江聿恨得牙痒痒,他阿姐在闻家居然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旁人说的多难听啊。
气愤的同时,又觉得自己没有本事,都怪他不能独当一面,才让阿姐受了那么多的苦楚。
为了给家里填补朝廷的空缺,嫁入闻家,忍气吞声。
自从知道了闻衍后,江聿便悄悄跟着他,势必要给他一点教训,淮南不好下手,终于等到闻衍出公差去了粮道。
江聿知道岭南那地方,他先到了,买通了客栈的老板还有跑堂的以及门房,事先躲在闻衍会入住的客房,在屋内点了迷香,趁着他迷懵之时,给了他一刀。
那一刀足够让闻衍长教训了。
好不容易甩掉闻衍派来追寻的人,江聿连夜回了淮南。
先前探听到边部出现了战乱,他已经起了投身军营的打算,随了从前的心愿,也正好能够躲避闻家的追查。
已经填了名,江聿费了手上不少的钱才办了一个假名,蒙混过关,没有想到在淮南西郊大营当中遇到了前来跟王将的任洵。
当场就认出了江聿,他并没有声张,私下找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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