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勘低头,薄纸落在脚边,便是当初他与孟元元的那纸婚书。记得是秦母收起的,仔细压在箱底,如今这样暴露出来,皱皱巴巴。
“住手!”
一道声音响起,所有人看去贺勘。只见他弯下腰,自地上捡起那纸婚书。
秦尤才到门边,只能停下回头,眼中很是不耐烦。
“淑慧呢?”贺勘视线从婚书移到秦尤身上,定在他抓孟元元小臂的手上。她人生得纤瘦,筋骨柔软,小臂被那样抓着,似乎随时就折断一般。
他缓缓从座上起来,慢条斯理的折起婚书塞进袖中:“大哥不把淑慧一起带上吗?”
“淑慧,我我,”秦尤舌头打起磕巴,“我这不怕孟氏又跑了吗?你知道她生性有多狡诈。”
贺勘踱步上前,依旧盯着秦尤的手,眉间一皱:“孟氏,难道不是该我来处置?”
“你?”秦尤不可置信,瞪大双目,“这女人害你不
浅,你如今身份高贵,还留着她做什么?”
虽然他常年混迹在外,不太回秦家,可是也看得出,贺勘从来没将孟元元放心上,不然也不会不管不问,将人丢在红河县。他这样做,明明也是替贺勘处理掉这个麻烦。
趁着秦尤愣神功夫,孟元元拼了力挣脱,更是将人用力推开。只是自己的身形没稳住,踉跄的往后摔去。
一只手臂伸出将她扶住,她抬头看见男人柔和的下颌线,是贺勘。
他没说什么,手里加了力,托着她的手臂扶稳。
这边,秦尤一个不慎,脑袋撞在门框上,一时间眼冒金星,脑袋嗡嗡作响:“你敢动手!”
待看到过来的贺勘,剩下的咒骂只能别回肚子里,抬手烦躁的揉揉乱发。
“你,是否真将家中田产卖了?”贺勘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语调微凉。
秦尤垂下眼嘟哝:“你信孟氏的鬼话,都不信我?”
“不是什么事都能瞒得住,”贺勘了解秦尤的德性,却不敢信他真能把秦家祖传田产卖掉,“去红河县一问便知。”
闻言,秦尤心中发虚,然而仍是死鸭子嘴硬:“二郎,我好歹是你大哥,爹娘泉下有知,你就这样怀疑我?”
他这人最是擅长捅人软肋,如今也捏着秦家的那份恩情,来对贺勘。
果然,贺勘眉头更深,垂眸往秦尤右腿上看了眼:“你的腿怎么伤的?”
方才他就见着秦尤右腿不算灵活,所以抓着孟元元的时候,有些吃力。
秦尤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腿,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却没想还是被贺勘看出,便道:“不小心摔的。”
两人在说什么,旁人不得而知。
孟元元此刻浑身抖着,嘴中贝齿咬上腮肉,强着让自己镇定下来,眼睛一直盯着半开的门。
她不是在想如何跑出去,而是在等。
终于,犹有残雪的道儿上,适才负责搬酒的管事快步而来,面上几分焦急。
“夫人,大公子。”管事进了门来,先是对着屋中主子行礼。
蓝夫人早已坐得不耐烦,花厅中一众女宾还等着她去招呼,见到管事进来,不由数落一声:“着急忙慌的,又怎么了?”
管事抬头看蓝夫人,又看一旁的贺勘,开口道:“适才在后巷,小的带人逮到两个不轨之人,如今就押在外面。”
“什么不轨之人?”蓝夫人手中茶盏往几上一搁,嗒的一声响,“今儿这是怎么了?”
管事忙道:“适才元娘子打破酒坛后,跑到小的身旁说,后门外巷子里有贼匪。我想着今天这样的大日子,千万不能出岔子,就带人去看看,还真抓到两个正要翻墙进来的。”
又是一瞬静寂,众人面色各异。
孟元元却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是她告诉管事,料定管事碎了酒坛失责,想从别处找功劳填补过失,所以一定会去后门外巷子。她猜,秦尤这人万不得已不会跑来贺家抓她,定是被债主所逼,才硬着头皮前来。
他想将她拖出后门,那么后门定然有人接应。
眼下看来,她对了。剩下的,她只需看着就好,所有事情会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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