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艺蹲在窗台上,“这地方没人打扰,而且以前是教室,只要关上门,外边就听不见,据说以前舞蹈社的学长学姐们会在这里练舞,学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伸手接陆敏。
陆敏犹豫片刻,将手搭上去,田艺摆手,“不是,给我你的吉他。”
陆敏耳根泛红。
这栋楼没暖气,显得森冷颓废,可是两侧墙壁许多涂鸦,还有各种非主流的句子和表白,又让这里有了生气。显然废弃后被学生们当据点用过一段时间,
陆敏不敢上太高,就在二楼随便找了个有桌椅的教室,拿纸巾擦擦灰尘,坐下拨弄琴弦。
田艺下楼,翻窗户出去,听了会儿,又翻进来,上楼告诉她没有声音。
陆敏就这么荒唐、随意又温暖地找到了练习的场所。
毕竟只是一次文艺汇演,她平时也没多少时间匀给这件事,跟李清沟通后约定她大课间可以不做操,用来练歌。她偶尔也会抽午晚饭的时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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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太阳尚未收尽自己辉煌余照。
废弃的教学楼寂静无声,教室门紧闭,老式的绿漆木窗棂覆着厚厚的灰尘,玻璃窗意外地明亮。
教室内,女孩坐在木桌边,怀里抱着把吉他,指尖按弦,视线在上下指板间游走。
门缝中依稀传出轻快明亮的歌声,唱着唱着就会懊恼地停顿,从上一段重新开始。
门口摆了把木头椅子,杭敬承就坐在这儿。
陆敏在这里练吉他,他似乎在她刚开始没多久就发现了这件事。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是这里的常驻客。
杭敬承租的房子虽离学校很近,但毕竟来回需要花十多分钟,午休时渐渐懒得回去,正好废弃教学楼的有之前社团活动留下的沙发,他会在上面凑合一下。
某天翻窗进来后,他注意到旁边多了个小板凳,然后在某间教室教室看到她竖在墙边的吉他。
她基本上每天都会过来一次,有时候是上午大课间,有时候是午休时间,有时候是下午大课间或晚餐时间。他也会过来碰运气,有时候运气好,有时候运气差。
() 今天运气很好。
春日悠长。
杭敬承长腿伸出去,两手抄兜,闲散靠着椅背,他好像在盯着窗外树梢新生的嫩芽发呆。
可只要教室内停顿稍长,他就得起身看看情况——以免两个人迎面撞上。
这次停顿有一分钟了,杭敬承蜷腿,将手抽出,站起身。
教室门嘎吱一声被推开。
陆敏惊诧地仰头,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四目相对。
杭敬承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最后只是抬手,挥了挥。
陆敏握着门把手,她抿唇,眼睛里倒映着窗外光源,微闪。
对峙片刻,她终于败在他过分坦然也过分幽沉神秘的目光下。
她抬手,轻轻挥。
“打扰你了?”杭敬承问。
这地方安静,他的声音沉磁得像丛生的夜蔓。
陆敏摇头,心里发怯生,握着铁把手的手也在发抖,只好用力握紧鼓起勇气,“我来这里练习。”
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
意识到这一点后,陆敏被自己噎住。
杭敬承笑了,他说你练,我只是路过。
他拎着小木椅子,准备走,陆敏垂下眼睫,余光看到他转身,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只是开门通通风。
她转身准备回去。
“哎。”杭敬承说。
陆敏回头。
他似乎走了,又折回来,偏头看着她,“我能当听众么?”
陆敏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点头。
杭敬承于是拎着他的小木椅子走进来,找了处空地,放下,他也抄兜坐下。
故事开始得很突然,就这么机缘巧合,杭敬承从门外的听众变成门内的听众。
他是个合格的听众,不东张西望,也不吵闹,只是坐在原地静静听着,视线落在她手上。
陆敏不太淡定,毕竟有他在身边,总觉得自己手指肉肉的不纤细,这坐姿不雅观,抱着的吉他也有点旧。
有他在身边,总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够好。
于是心乱了,什么指法谱子都忘掉,身边做了笔记的本子也看不进去。
第五次弹错,重新开始这一小节时,她尴尬地抬眼睛瞧他,杭敬承慢悠悠对上她的视线,点了点头。
她以为他要说什么,实际上他很安静,只是抬下颌示意她继续。
“那个,等会儿要上晚自习了......”陆敏小声说。
“哦。”杭敬承抬手腕,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分钟。今天就到这里?”
她点头,迅速躲开视线,站起身将吉他的背带扯下来。
“这歌是你自己选的么?”杭敬承问。
五月天的《倔强》,怎么听都不是她的风格。
陆敏将吉他竖到墙边,折回去收拾笔记本,她轻声说:“不是。老师选的。”
“怪不得这么励志。”他若有所思
。
陆敏微赧。
“其实......其实音乐老师还给了我别的歌。”
“哦?”他很自然地给她递了个话茬。
“《水手》和《我的未来不是梦》。”
杭敬承:......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我的未来不是梦,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
“那个教隔壁班音乐课的老头么,怪不得。”
陆敏大概明白,他的意思是这首歌不适合她。
但是没什么办法,毕竟她的曲库比较古早,这种场合又不适合唱情歌。
她这么想着,拾起笔记本往外走。
杭敬承似乎要将那木椅放回原位,陆敏刻意放慢了速度,怕他不会跟上来。
她走到楼梯拐角,他的脚步声渐近,并且在快要追上她的时候放慢了。
陆敏看不到他的身影,但是知道他就在自己身后。
她的脚步声,他的脚步声,节奏近乎一致。
她格外贪恋这几十步台阶。
杭敬承抄兜走在后面,盯着随陆敏步幅跃动的短马尾,像生在春风里的兔尾草,毛茸茸垂着脑袋。
其实今天算是意外,他本没打算打扰她。
但是意外之中也有收获。
他确认了一件事。
她好像并不讨厌他。
杭敬承勾起唇角。
这栋楼废弃好久不用,地面上偶有横竖的废铁钢筋。
陆敏最后一级台阶底下的废铁被绊倒过一次。
应该提醒杭敬承一下。
可是每次开口跟他说话,她都需要酝酿极大的勇气。
陆敏深呼吸,掌心发紧,蜷起手指,“那个......”
“哎。”
两道声音恰好同时响起。
陆敏回头,杭敬承垂下眼眸,稍抬下颌,示意她先。
他好像在笑。陆敏呆呆地想,她用食指指地面,“那里容易绊脚,要小心。”
杭敬承点头。
他笑起来很好看,有种让人溺毙的魔力。
为什么要对她笑啊。她逐渐脸热,心跳隆隆作响。
“明天什么时候过来?”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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