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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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得早,先见了她的父母,这对夫妇有种恨不得掏心掏肺的真诚和捂住衣领的拘谨,跟她从前如出一辙。不过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要见的是谁。

女主角左等不到,右等也不到,介绍人王阿姨给杭敬承看了她的照片,介绍她的职业。

他盯着照片上的脸,觉得面善,听见名字,完全确定要跟自己相亲的人是谁。

连王阿姨都知道当年‘情书’的事。

陆敏进来时气息尚没有平复,发顶和外套肩头缀着许多雪花融化后留下的小水珠,泛白色。

她变化很大,五官长开了,也瘦了,言谈举止间不再像从前那样局促,学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她看见他时,视线只停滞了片刻。

饭局上,陆敏很礼貌,尽力挽回父母不经意间流露的谄媚。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很少笑,哪怕只是微笑。

杭敬承刚开始以为她只是那天心情不佳,后来才知道,她平时也经常面无表情。

明明高中时不这样。

陆家夫妇虽然居然拘谨,但是很不客气,第一次见面就说漏嘴,聊到彩礼之类的事,让介绍人和陆敏都显得很难看。

相亲局散后,杭敬承点了支烟,感觉这件事没什么戏,她毕竟自尊心强——虽然他本人觉得陆敏确实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相亲有几次了,他第一次产生这种想法。

杭家压力大,也在向他施压,结下这个婚杭敬承能少许多麻烦。陆家的硬件合适,陆敏又跟他是旧相识。他觉得婚后跟她的相处,大概会很舒服。

[你好,打扰一下]

[结婚吗?]

陆敏深夜的短信让杭敬承很意外。

婚后相处时她的脾气性格更打破他的自以为是。

陆敏已经完全不似高中时期那个害羞的,含蓄的小姑娘,现在完全像一块石头,油盐不进,并且抗拒他的靠近——明明是夫妻啊。

杭敬承拿她毫无办法。

正好鹭岛有部戏要拍,杭敬承飞过去,一去就是三个月。

其实中途可以回来,他也买了机票。不过发生了点小插曲——

这天业主群里显示,家里的密码门一直在报警,邻居以为是小偷。杭敬承在邻居发来的视频里看到陆敏焦急的背影,猜测指纹出了问题,她恰好忘记密码。此后整个下午,杭敬承时不时看一眼手机消息,然而她没打一个电话,也没有一条消息。

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进的家门。

这三个月,两个人几乎没通过电话,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又好像一直在冷战。

拍摄结束,杭敬承回到家,听到她的第一句话,不是欢迎,不是好久不见,是我后悔了,不该结婚的。

真是个惊喜。

好大一个惊喜。

杭敬承刚开始因为这件事不爽,

后来试图让她也不爽——想离婚是么,不可能。

陆敏整个人拧巴敏感,距离感十足,叫她放下这点架子,他来说像个闯关游戏,不能读档,时不时要从头开始的那种。

杭敬承回想初次心动,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某个早晨,她做早饭,给他的吐司和煎蛋,她自己的则是煎面包片。

他问她那是什么,她想了想,跟他解释。她说的是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猜测那是漏奶华的半成品,然后抬起眼睛,她正咀嚼面包片,脸颊微动。她手臂放在桌上,抬手将散落的碎发挂回耳后。

她非常不喜欢溏心蛋,她也知道他知道这事,但是他故意给她做过,在平淡的生活里凭空造了问题。她不说我不喜欢,只是默默地用这种方式反抗,似乎在说,看,这是我的解题思路。

很有意思。

陆敏不怎么跟人类社交,不养猫猫狗狗,养只蠢兮兮的话痨鹦鹉,日常就是喂鹦鹉,陪鹦鹉看狗血电视剧,给鹦鹉擦屎。

她本人也很有意思,喜欢发呆,看上去冷冷清清,不苟言笑,经常语出惊人。

“其实我卖煎饼果子的。”

“我还有个男朋友得养活。”

“他三年前进去了,马上释放,出来肯定没工作了。”

“他以前最想做的事就是去非洲喂长颈鹿,我才刚从阿尔巴尼亚回来,你不知道,那边非常凶险,差点被鳄鱼咬掉一条腿。”

......

“不用麻烦了,是我请的外遇。”

“想让他净身出户。”

杭敬承以为跟这样的人一起生活会很有意思。

果然,她后来用给花生束腰这件事,将丛致远那傻x唬得转不过弯。

哦。说起来,那片玉兰花花托,就是她那天捡的,丢在他车上。施鑫说那叫辛夷,他以为是巧合,直到到了次年玉兰花花期,她又捡了些,丢到他车上。

她这天晚上被他折腾惨了,才承认,确实是取了谐音。

陆敏就是这样。

细腻却沉默,心里藏了许多秘密。

她像自己信里写的那样脆弱,敏感,不堪一击,同时柔软,迟钝,坚韧不拔。

某次电影节后参加主办方的晚宴,杭敬承刚奔波几个城市间奔波、参加颁奖礼、接受采访,晚宴上帮各路人物跟手底下的导演演员牵线搭桥,还得跟陈和周旋。第二天早上,她睡意尚未清醒,被他连哄带骗开始。他很喜欢她的身体,紧致柔软,肉感丰腴。过程中她扶着他的肩膀,忽然问他,昨晚几点回来的。

他说一点多。她问他晚宴怎么样。他没明白,她却说他好像不开心。可是他前一天晚上累极了,几乎没有说话,倒头就睡。她称这件事只是直觉,可是要多契合,多细心,才能抓住这样转瞬即逝的直觉。

陆敏经常轻轻抚他肩上的伤疤,甚至是在尚未清醒时,无意识地这样做。他曾经那样敌视、视之为耻痛的伤疤,在她指腹底下,像新生婴儿的脐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他去接她,她一定会给他带点小东西。有时候是软糖,有时候几颗巧克力,偶尔是一颗桃子,或是橘子。

杭敬承没提过,但是很受用——大约是因为她什么都想给他,时刻都在惦记他。

出道这么多年,他有许多表面功夫,有本事让人觉得被他疼爱,对此感激不尽。陆敏不是。她真的疼他。

因为个人的成长经历,杭敬承从不觉得自己风流多情,也不觉得自己有多深情。婚姻里的爱对他来说并非必需品,但是陆敏让他觉得,如果有,也不错。

杭敬承不喜欢矫情,也不喜欢太正经的场景。

直到某天晚上,陆敏因为自己的‘不讨喜’,半开玩笑地跟他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他靠在床头,懒洋洋睇着她,修长手指卷起她耳边的头发丝缠绕几圈,“怎么着,说我为什么要跟你离?”

“说我,总板着脸。”

“哦。那你多笑笑。”

“......”

“笑一个呗,笑一个给你咬。”

陆敏笑是没笑出来,耳根子噌地红了。

这夜夜深人静,杭敬承难得矫情——

离什么,不离......

十七岁的杭敬承告诉我。

摘到手的月光无可归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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