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封安见父亲和妈妈迟迟没回来,晃着小短腿,跌跌撞撞地跑到向日葵花田。
霍闻洲想遮住沈封安的眼睛,不让年幼的孩子看见血腥的一幕。
但动作迟了,沈封安第一眼,就目睹倒了躺在血泊与花瓣中的妈妈。
妈妈漂亮的衣服染满血迹,那双喜欢抱他的手,软塌塌地垂落,会亲吻他脸颊的嘴,溢出骇人的鲜血。
鲜血与阳光折射出明媚的光,将妈妈死亡的模样照得很亮,毫无阻隔地盛现在他眼前。
沈封安是神明的孩子,早慧得很,他瞬间明白,妈妈这是怎么了。
妈妈死了。
小孩愣住几秒,惊恐地睁大眼,难以言喻的恐惧与悲伤涌上心头。
他连哭都没哭,晕死过去。
随后,沈晚遥飘在空中,看见霍闻洲强忍悲伤,处理已死的妻子和晕过去的孩子。
救护车赶来,医生宣告沈晚遥已死亡,死因是车辆冲击,导致脑部撞击到地面。
沈封安被救护车送去医院。
警察将酒驾的肇事者带走。交警派来的清洁队,紧急清理向日葵花田的血迹。
沈晚遥看着这一幕幕,懵懵懂懂的思绪清醒过来,逐渐意识到,他的死亡意味着什么。
两小时后,向日葵花田的血迹清理干净,该带走的人都带走了,只剩下霍闻洲在原地。
霍闻洲回到他们的露营点。
出事前一刻,露营点布置得差不多了,帐篷支了起来,烧烤架摆好,烧烤食材串在烤盘上,有沈晚遥喜欢吃的烤蘑菇、烤金针菇,果汁摆在旁边。
沈封安在露营点的各处系好气球,摆上布偶。
整个氛围看上去,温馨而美好,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外出露营的一幕。
恩爱的夫妻和乖巧的孩子,会坐在一起烧烤,直到夕阳西下。
等夜幕降临了,一家三口就躺在帐篷中,互相说悄悄话。孩子睡着后,小夫妻会外出看星空,在辽阔的星野下,做一些亲密的事。
如今,这一切都没了意义。
霍闻洲想把东西收拾好,食材都扔掉。但他收拾不了,能轻而易举托起沈晚遥的手,现在连拿起烤盘都很难。
他颓废地坐在地面,手扶住低沉的脸,许久他才拨通助理电话,让人接他回家。
沈晚遥想去摸一摸男人的头,让他别伤心。
但他的手,却径直穿过霍闻洲的身体,两人无法触碰,更无法感知到另一方的存在。
……
沈晚遥一直在旁观他死后的日子。
车祸的原因,是因为司机酒驾,将卡车开进游客区。霍家的律师团队,没有让他好过,他很快就被依法处理。
伤害最大的,还是这个失去母亲的一家三口。
沈晚遥的衣物、生活用品、喜欢吃的食物,没有被处理,一直保持原样放在家里。
仿佛他只是暂时
去旅游了,很快会回来。
霍闻洲终日消沉,郁郁寡欢,常常会在有着沈晚遥气息的卧室,通宵坐一宿,不知道的人,以为家里闯进了男鬼。
沈封安只有一岁,本来就很依赖妈妈,妈妈却突然去世。
年幼的他接受不了,无时无刻要抱着妈妈的衣物,闻着妈妈的气味,连妈妈遗落在地面的头发,都要攥住不撒手。
每天夜里,他都会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出生时都没哭得这么厉害。
霍家把沈封安送去心理治疗。
霍闻洲计划着等他再大些,把他送出国留学,远离这个早已破碎的悲哀家庭。
沈晚遥的灵魂目睹着,说不伤心是不可能的,但他什么都做不了,无法触碰他们,无法干扰现实。
一天下午,保姆带着沈封安去心理医院,只有霍闻洲在家里。
小幽灵沈晚遥也在。
他一直跟在男人后面,用身子贴贴蹭蹭对方,“哥哥,别伤心了。”
“哥哥,你再伤心我就不理你了。”
“老公,老公……”他为了安慰人,连一直都不好意思喊出口的称呼都喊了,黏糊糊的嗓音,使得他像喜欢缠男人的小色鬼。
可惜霍闻洲什么都没听见。
他走到别墅的深处,摁了墙壁上的一个按钮。
随即浮现出来的,竟然是一道暗门。
“咦?”沈晚遥疑惑,他记得之前家里没有这个地方。
他跟着霍闻洲走进暗门里,出乎意料,暗门里是冰库。
冷库有一个房间这么大,中央放着一具冰棺。
沈晚遥看清冰棺里的东西,吓一跳,往霍闻洲身后躲去,好一会才敢小心翼翼探出头,望去。
冰棺里,竟然是他的尸体。
他的尸体保存得很好,洗得很干净,血迹没有了,穿着他生前最喜欢穿的小吊带和短裤,大片雪白的皮肤露出。
那张脸依然漂亮,双眸闭着,浓密的长睫结层冰霜,小巧的鼻尖粉白,双唇抿着,淡红的唇肉鼓起。
沈晚遥仿佛没死,只是贪睡地睡了很久很久。
沈晚遥惊讶于霍闻洲竟然不把他安葬,把他留在了家里。
他打了个寒颤,悚然毛骨,心想霍闻洲晚上睡得着吗,不怕鬼吗……
他慢慢才反应过来,哦,他就是那个鬼。
沈晚遥看着消沉的英俊男人,在冰棺前半跪而起。
霍闻洲抱起妻子的尸体,尸体用了全球最顶尖的防腐技术,雪肤依然柔软,摁下去能迅速回弹,恍惚间,能让人感受到体温。
霍闻洲将妻子搂在怀里,滚热的唇瓣,一点点地掠过妻子的五官,冰冷的额头、紧闭的眉眼、鼻梁、鼻尖,最后是那双他很喜欢亲吻的双唇。
突然,他掐起沈晚遥尸体的脸。
脸颊肉被他的指尖掐得往上挤,嘴巴掐得微微张开,露出洁白的贝齿和粉软的口腔,透出点香气。
霍闻洲沉着眸,一字一顿质问:
“沈晚遥,你是神明,怎么会死?”
“你陪我度过这么多辈子,怎么突然就死了?”
霍闻洲诡异地自言自语,“你就是一个抛夫弃子的小坏蛋。”
沈晚遥第一次见到男人这幅模样。
男人的眸中透出神经质和隐忍的癫狂,掐住尸体脸部的力度越来越大,让沈晚遥怀疑他的丈夫,是不是疯了。
不知过了多久,霍闻洲突然把沈晚遥放回冰棺里,他跟着一起躺入冰棺中,不顾零下的温度能让人冻伤。
他与沈晚遥的尸体紧密相贴,脸部埋在沈晚遥的怀里,眼尾发红,如饥似渴地汲取恋人余留的气息。
甚至伸出舌头来舔,像犯了痴者的病人。
沈晚遥能对自己的尸体感同身受。
他感受到了霍闻洲怎么抱他的身体,怎么舔,怎么亲,让他浑身好不舒服。
他呜咽一声,害怕地躲起来。
迷糊间,沈晚遥听见霍闻洲在说话,嗓音带着隐忍的哭腔。
“沈晚遥,我总有一天能见到你。”
“我们一家三口,一定会团聚。”
……
接下来,沈晚遥没有再一天天留在霍闻洲身边,而是穿越到未来不同的时间点,以便加快剧情进度。
他第一次穿越,穿越到两年后。
三岁的沈封安,在爷爷奶奶和一从保姆保镖的陪同下,出国读书,目的是不想让他再靠近悲伤的单亲家庭,想起死去的母亲。
沈晚遥在飞机场,看见他的孩子在上飞机。
沈封安抱着母亲生前留下的布偶,口袋塞着母亲用过的牙刷毛巾,初俱俊气的小脸面无表情。
沈晚遥飘到登机梯,迎着微风与阳光,亲了亲他的孩子。
“宝宝,要听妈妈的话,不能再伤心了。”
沈封安没有听见,但却像感应到什么,睫毛颤了颤,偏过头,看向沈晚遥所在位置的双眸,微微闪烁。
至于霍闻洲。沈晚遥根据主神面板的定位,找到男人。
妻子死后,霍闻洲的生活,的确有了新变动。
他的集团,突然进军科技界,将一大笔一大笔资金,成立或投入一个又一个物理实验室。
霍闻洲的工作重心,不再放在生意上,而是弃商投研,攻读起科研学位。
沈晚遥看见他的时候,霍闻洲在写博士论文。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