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葭临手上需要见血的脏活,到最后都是王垠安去做。
“这样啊。”陆怀卿应道。
但她心里并没有相信王垠安的话,这人的狠辣她见过。
傅葭临虽然也爱杀人,但陆怀卿没见过他亲手杀人。
王垠安不一样。
陆怀卿想起前世这人除了喜欢骂她“红颜祸水”,让她不喜外;宫道上两人狭路相逢时,王垠安身上的血腥味,也同样令她作呕。
他身上有时是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有时是浓得化不开的腥臭味,像是死尸腐肉才会弥漫出的味道。
就像王垠安喜欢骂她一样,她同样在傅葭临一帮狼狈为奸的狐朋狗友里,最讨厌的就是王垠安。
她实在难以相信年少时的王垠安,居然会是个为了所谓“姐姐”,就不杀人的性子。
“不过烟雨楼名声臭,公主不喜欢,我也能理解。”王垠安话多,陆怀卿不说话他就自己主动找话,“我认识一个人,他就是只杀人。”
“更确切点来说,哪个任务钱多,他就接哪个任务。”王垠安道。
陆怀卿听到这话,莫名想到了傅葭临。
这么掉钱眼里的人,让她不由想起这人,说什么帮她杀人当作报恩的法子。
想必王垠安口中这人和傅葭临肯定很是聊得来。
陆怀卿正想要追问,身后却传来了傅葭临的声音:“王垠安,到点了。”
王垠安立刻扔下辔绳,躲进马车里睡觉去了。
陆怀卿也靠着马车门沿睡着了,这几日连着驾马车,她都没怎么好好休息。
她已经好久没有梦到前世的事情了,这次或许是因为王垠安的话,她又梦到了一点关于前世的事。
不过这次不是关于傅葭临的,而是她对“烟雨楼”的记忆。
前世,阿娜暴毙后不久,她曾去过一次长安。
那时她已经经历了漠北大乱,也经历了四处求援,却杳无回音的窘境。
她开始明白自己的肩上的责任,所以在阿姐要担起责任撑住漠北的同时,她也承担了她的责任——她去长安替阿娜敛尸。
当时漠北动荡,多的是人想要杀她,她不像今生这样还有傅葭临和王垠安保护。
那时的她孤身一人来到了长安,她不会大燕话,又拥有一眼就会被认出身份的异族眼瞳。
辗转两个月,她才终于在大燕官官推诿下,终于找到了阿娜的骸骨。
她将阿娜的骨灰装入漠北巫师施过礼的盒子装好,却又在那天被长安的摸包儿偷了钱兜。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也是长安夏雨连绵的日子,雨说下就下,让她都没有躲的地方。
她想在檐下躲躲雨,不是被这个商贩驱赶,就是被那个乞丐推搡,最后她看到了气派又没有其他人霸占的一个府邸。
那时她不识字,也不清楚那是什么地方,她只记得自己真的很冷很饿。
她坐在檐下抱紧膝盖,泪水混着雨水逐渐浸透她身上有些旧了的锦衣。
在迷迷糊糊间,那座紧闭的府邸却开了门,它的主人还好心请她喝了一碗姜汤,让她吃上了家乡的麦饼。
很多年以后,当她再次回到长安,才从侍女的口中知道那个地方的名字。
那里是烟雨楼,是长安人人绕道走的晦气地,里面住着的都是比猛兽还要凶狠的人。
但到底是先入为主,陆怀卿并没有那么憎恶烟雨楼。
相反一提起这个地方,她只会想起,那扇为她而开的门,想起那碗温热的姜汤。
“阿嚏——”
陆怀卿打了个激灵,她这才发现自己昏睡间,已经被抱进了马车里,身上还盖着一层薄薄的毯子。
她恍惚地掀开了帘子,见外面青山连绵,雨水如珠帘般掉落人间,激起朦朦胧胧的烟雾。
如果不是傅葭临仍坐在车轼上架着马车,她都有种不知道今夕何夕,仿若烂柯人的奇妙感觉。
车檐能替傅葭临挡住部分的雨,但是到底还是有丝丝飘雨,落在他的眉睫、素衣,和那双紧紧抓住辔绳指节分明的手上。
他也不在意这雨,他只知道他得快点架着马车,不然在荒郊野岭待得越久,越容易节外生枝。
一点小雨而已,傅葭临早就习惯了。
蓦然间,傅葭临却察觉到不对劲,因为没有飞雨再飘落到他身上。
少年停下驱赶马车的动作,他仰起头看到了头上,那片青白色伞布,顺着伞布是灰棕的伞柄,然后是陆怀卿纤白如玉的手。
她探出半边身子,替他撑着伞,眼里看起来是刚睡醒的雾蒙蒙,懵懂又真诚。
陆怀卿笑开:“我给你撑伞,就不会被淋到了。”
不然正常人,被这样大的雨淋一整夜,肯定都不会好过的。
“不用。”傅葭临像是终于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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