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微雨略微润湿的衣裳,此刻紧紧贴着她的身子,熟悉的夏日雨季,又让她仿佛回忆起了前世临死前的记忆。
那杯送她上路的毒药,还有长安沉闷的令人喘不过气的天气。
陆怀卿抱紧自己,心里越发的没了底。
真奇怪,明明在漠北与阿娜告别时,她也没有如此害怕,怎的此刻反而像是害怕了起来。
就像大燕人说的“近乡情更怯”,她这是离前世埋骨地越近,心里反而越害怕了不成?
陆怀卿听到雨滴不断从屋檐上滴落的声音,越发回忆起了前世死前的那些记忆。
她好像也是这样听着雨落下的声音,感受着毒药逐渐蚕食搅弄她的身体,让她疼得撕心裂肺。
就算她在那之后又做了好些年的孤魂野鬼,但那疼痛她却始终记得。
“傅……”陆怀卿纠结要不要喊傅葭临。
那人在最外面斜倚着墙,万一他已经睡着了呢?
傅葭临:“我在。”
陆怀卿没有想到傅葭临会回答她。
在此刻空落落、伸手不见五指的庭院里,傅葭临的声音让人心安。
她好面子,把话反过来说:“傅葭临,你怕不怕啊?”
见傅葭临摇头,又不说话了,她怕他睡着连忙开口:“傅、傅葭临!”
“好吧,不是你怕……”陆怀卿觉得有些丢人,但她真的很害怕,“是我害怕。”
“但是!只有一点点怕的。”陆怀卿还是不想被傅葭临看扁,觉得她是个胆小鬼。
她似乎听到傅葭临轻笑了一声
怎么回事?傅葭临还敢嘲笑她不成!
但还没等陆怀卿开口,她就看到傅葭临起身,似乎是在寻找柴火。
他用火折子点了点,但南方实在太过潮湿,那些木头偏生就是说什么都不燃。
“算了吧!”陆怀卿打算作罢。
实在不行,等她实在是困得受不了了,总能够睡得着的。
果然,傅葭临听到这话真的没有再摆弄那些柴火。
傅葭临这是真的不打算管她了吗?
那也行……要不就这么睡吧,反正前世已经是前世了,今生她肯定不会再步前世后尘的。
但就在陆怀卿快要睡着时,她听到了一阵好听的笛声。
吹的曲子是大漠的曲子,也是他们家乡最有名的几首名曲之一,前世她在大燕的宴席上就听了很多次。
傅葭临对此总是不屑一顾,像是很看不上。每次只要是演奏到这首曲子,他就会让乐师换一首。
陆怀卿每次想借曲思念一下家乡都做不到,她只能恨恨地腹诽傅葭临。
讨厌的傅葭临,等他哪天落难了,她一定也不准他听家乡的旧乐。
而此刻傅葭临居然在用笛子吹奏这首曲子。
舒缓而神秘的漠北调子,在黑夜里有安抚人心的作用。
对于陆怀卿而言,这就像是阿娜的手,在轻轻揉着她头发,哄她入睡。
她缓缓合上眼睛,而坐在外面的少年,看她终于睡熟,眉心才不自觉舒缓了许多。
黏腻而潮热的夏夜里,笛声始终没有停下,直到远处天光终于破晓。
——
陆怀卿醒来时天已经大亮,王垠安仍在睡觉,却不见傅葭临的身影。
她觉得无聊就起身走到院子外,深吸了几口气,心里也舒服了不知道多少。
也不知道傅葭临去了何处,还想问问他是怎么会那首曲子的。
不过陆怀卿却看到了一个躲在草木丛中的小姑娘,灰头土脸的,但眼睛又明又亮。
“你们来小、小馒头家做什么!”小姑娘奶声奶气,凶巴巴道,“你们这些蝗虫,是不是还想把这些木头也全给搬走。”
陆怀卿被小姑娘的笑容逗笑了。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孩!
不过从小姑娘的话里,她似乎也联想到了昨日傅葭临说的话。
难不成这个小孩子知道关于这座院子主人的事情?
“姐姐不是坏人哦。”陆怀卿道。
她想了想从袖子取出从漠北带的糖果递给小朋友,“姐姐,就是很好奇小馒头的家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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