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顺风。”少女明明很悲伤,却还是笑得眉眼弯弯祝福。
傅葭临听着她用异族语言的祝福,难得有些触动。
那样的触动,彼时他还不知道是什么,只觉得酥酥麻麻的,像是晚夜风动木叶,也像是蚂蚁啃噬。
他点头却仍旧没有离开。
“这里的花好看,我摘点回去送给阿娜和阿姐。”
傅葭临听到她话,知道她这是暂时不想死了。
他弯腰想帮她摘花,却听到远处有人在喊她名字。
等少女再抬头时,傅葭临已经消失不见。
躲在树后的傅葭临,看到陆怀卿被家人带走,还再三许诺自己真的没有轻生的念头。
他默默垂下眼睑,只觉得刚才少女的笑容实在很刺眼,尤其是在这样的黑夜里,格外让人记忆清晰。
从那以后,那个傅葭临踏上了与今生的傅葭临迥然不同的另一条路。
在白衣卫的他,无可避免的成为了父皇给皇兄的磨刀石。
那个世界里,王垠安的姐姐进宫了,还被谢相撺掇崔家人弄成了傻子……
当王垠安跪在他面前,求他帮他复仇时,那个世界的傅葭临同样欣然接受。
只是不再是好心,而全是算计。
江德忠的投靠也是这样。
在谢相的挑拨下、在朝堂的倾轧里,等傅葭临回过神时,他早已活成了阴险狡诈的样子。
最致命的一击是他的母后给他下药,让他在及冠礼上,浑浑噩噩杀掉了父皇。
也同样在父皇死前,他得知了一个更惊人的真相。
一个会让他的母后彻底疯掉的真相。
母后或许只是想借他的手,杀掉这个她既爱又恨的丈夫。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会破罐子破摔,直接领兵杀进了禁宫。
傅葭临为了皇位,毒死了他已经命悬一线的皇兄,但他留了谢识微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命。
不是好心,而是谢相答应助他的条件。
他强力镇压了所有反对的声音,一个连亲生父亲都敢杀的人,自然不会在意其他人的性命。
但是傅葭临很快发现做皇帝并不有趣。
直到他收到漠北的那封求援信。
隔着经年时光,傅葭临才发现他居然还能记起,荒原的夜色里少女的笑容。
他突然觉得很有趣。
就像一个心智不全的孩子,发现了一件足以打发时间的玩具般,他立刻传召王垠安进宫。
“出兵十万,半月之内,平叛漠北。”傅葭临道。
王垠安不解:“陛下,这漠北早已是强弩之末,您何必……”
“朕说,出兵。”
“是。”
……
前世的傅葭临,在陆怀卿上京途中,还曾有些期待过。
或许,陆怀卿也会记得他。
但陆怀卿不记得,她不仅不记得,甚至比当年刚断手时,还要沉默寡言又情绪萎靡。
傅葭临很害怕她会死,就像那个夏夜,害怕她跳进池沼一样——很多年以后,傅葭临才明白当年他是在害怕。
就算陆怀卿看似越来越开朗,但傅葭临还是能一眼看出她的勉强。
王垠安说他该不会是喜欢陆怀卿。
傅葭临一口否认:“只是觉得她好玩。”
可是从前那般有趣的陆怀卿,怎么现在一点都不有趣呢?甚至还需要他明里暗里逗她开心。
而且,前世的傅葭临实在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直到第三年,为了不让谢相暗地里联系谢识微,他叫谢识微搬进了宫里,就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谢识微很感谢他放过他们母子。
她在看到傅葭临对陆怀卿的偏爱后,感叹道:“陛下当真颇为疼爱这位银雀公主。”
傅葭临听到这话怔愣,此时的他已经不像一开始那般急于否认。
他怔怔道:“皇嫂说,这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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