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琤琤望着深红宫墙琉璃瓦,强行压下心中溢起的恶心,随接应的宫奴步行走了进去。
玄武侧门去御花园会绕过好几处宫殿,途中有好些个贵女得了皇后娘娘恩令,可先去宫中其他娘娘处跪安——比如佟葭桂的表亲是扶光殿的沈贵人。
同行的脚步声越来越少。
直至——
“这条路去不了御花园吧?”晏琤琤停了脚步,淡然问道。
霜竹顿住,环望四周差不多的景致,她分辨不出。
虽先前也来过宫内,一次是为在兰台读书的大少爷送落下的书本,一次是进宫祝贺跪拜新太子入主东宫。
都是匆匆一行。
但小姐却直接指出这路不通向御花园。
她心里直犯嘀咕,小姐怎么对皇宫了解得这般通透。
领路宫奴身形一僵,转身堆砌出笑脸:“瞧奴的记性,忘记知会您,有人请您一聚。”
晏琤琤挑眉,打量宫奴不像撒谎,微笑道:“那劳烦带路。”
霜竹连忙扯住晏琤琤的衣袖,喏诺:“小姐,这是宫里不是家里……”
“无妨。”她安抚。
上一世,她在宫中呆了整整八年。
这八年内,她将皇宫的每一条路走了无数次,出于各种理由。
比如惹高皇后不高兴,罚走。又如李珏训斥了自己无用,惹太子不高兴,罚走。再如李珏同胞之妹李玉嫣故意欺负她——
久而久之,她的压力大到需要靠暴走而纾解。
她对皇宫每个角落了如指掌,也不会让自己轻涉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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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需多走几刻。
晏琤琤就见到了那宫奴口中的贵人。
光洁的白石路板上雕刻着繁杂的花纹,四周种满了淡紫鸢尾花,花萼清雅,泛着半流光的光泽,绿叶碧翠,彼此互相映射。一片岁月静好。
李瑾背着手,站立在庭院其中。面露微笑地望着她。
“我还以为琤妹妹不会来。”李瑾状似自嘲实则话语锋利得很,“毕竟我兄长已故去,而我这四皇子也不如以往高贵了。”
李瑾是李琰的同胞兄弟,时年二十一岁,皆是陈慧月,陈玄妃之子。李琰故去,他也曾是储君之位的人选。
怎料,虽陈玄妃出身异姓王,献亲王府之嫡女,其兄陈忠年官至兵部尚书。
但仍不及高皇后与其兄弟一脉的新臣。
再活一世,晏琤琤看得很清楚。
这朝堂是棋盘,而各方皆是棋子。
支持李珏一派的新臣在明面支持,而支持李瑾一派的旧老仍在暗中发力。
一明一暗,朝堂均衡。
如今局面皆是惠帝的帝王权术罢了。
她笑了笑,行了一个标标准准的宫廷下位礼:“四皇子为何妄自菲薄?”
“您高贵身份已得天下百姓之艳羡,就连臣女也追尘莫及。更何况,您是人中龙凤,才识过人。”
在宫中多年,她见过李瑾很多次,虽与李执同龄,却不如他那般内心沉稳。
许是前半生活在兄长光环之下,后半生又活在母妃哀叹声里。
他敏感且缺爱。
最想得到的是他人的夸赞和肯定。
果然,眼前的李瑾先前那股冷厉的敌意渐消,表情也柔和了点。
“我叫你来只有一件事。”李瑾撇了撇嘴,眼神飘动,语气凶狠,“不要和我二哥走得太近。”
他顿了顿,道:“看在你今日这么懂礼的份上,我好心告诉你,你不要肖想太子妃位的好。”
晏琤琤轻蹙眉头,佯装不解:“为何不要肖想?”
“你…你。”李瑾颇有生气其不成器之态,直接伸着手指着晏琤琤。
又瞬间反应这样的举动实属失礼后,立即收回,走近了小声道:“我皇嫂不是你闺阁密友吗?”
“她为先太子妃,若你为新太子妃,届时你们姐妹二人如何自处?”语气略有焦急。
晏琤琤忽低了眸,鼻尖泛红。石蕴玉不仅是她的好姐妹,也还是在宫里予她温暖之人。
石家是开国赐封的异姓王之一的淳亲王,与晏家同为开国功臣,两家关系密切,后辈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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