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的人会按罪孽的深厚一一责罚。
可她没想要箬睦死。
贪财之人的报应是剐去她最渴求之物,让她立于穷苦之境,让她知晓绝境之处却无钱买命的绝望。
而非这样直截了当的死亡。
柔雨缥缈着,挂在墨发上宛若垂叶露珠,顷刻间,将额前散落的发丝缠成一缕缕。
一缕缕地遮挡了视线,又完全契合箬睦身上的伤痕。暗红血迹浸透浅灰的的棉麻衣物,混杂着成为褐色。
雨水不停地下,泥土、血迹形成一条小溪盖过湿透的粮草,发出一股霉草味。
赤足搭在马厩围栏上,头塌在脏乱的地上,整个人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横着。
周遭乱糟糟的,早已无法利用前世从廷狱司得知的“雁过留痕”方法来判断身死之前的情况。
不过。
晏琤琤的视线又落回箬睦那张毫无血色,惨白的面容上。
她的表情很安详,有一种对自己的死亡有预判,那样的安详与冷宫里那些自愿喝下鸠酒的妃子一样。
“琤琤!”
忽一把折扇虚挡在自己眼前,上头描绘的水墨画浸了水仿若成了真。
耳旁又骤然响起晏玥翎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与之一同传来的还是那清冽的松木香气。
晏琤琤顺着那一只骨节匀停的手,望向来人,李执的眉头紧皱如压千金,柔情笑眼冷冽如峰,关心探了出来。鸦羽长睫挂着雨珠,嘴巴紧闭着,锋利的下颚似染寒霜。
他站在雨里,他没有打伞。
“我已派人递消息去卫尉寺,这件事不是你们女儿家能做主的。”他顿了顿,“也不是你们女儿家该看的。”
晏琤琤无言相对,视线掠过他担忧的脸。箬睦尸体旁边,本在嚎啕大哭的晏玥翎已哑声,直接吓晕过去。
若非琴淼扶着,怕不是早已倒地。
“兹事体大,眼下越少人知晓届时处理起来就越简单。”李执道。
“方才已责问过小厮。他是马夫,着急忙慌的只想着告诉你,还未通报给夫人。”
又听他冷声对飞羽下令:“你守着大门,莫让知晓此事的人出去。”
晏琤琤反应过来。
通向马厩处不仅有一扇大门,还有一扇小门。而仅有飞羽一人,怕有疏漏。
“木樨,你去守着东边那扇小门,若有人非要闯出去,你知道该怎做。”她沉声道,“霜竹,你去束事斋取雨布来,要将那处围起来。”
直至这两婢女抬去了,她才转头道:“事发突然,着实冒犯襄王殿下。”
“春雨纷纷,站在雨中恐王爷贵体受寒。旁边便是库房,还望王爷不要介意,同我在库房等我父亲归家。”
表情沉稳,遇事毫不慌乱,吩咐下令也果断利落,周全有序。
完全出乎李执的意料。
看来不仅是性格转变,宛若换了个人。他点了点头。
一瞬间,众人各司其职。
剩下的人都挪进库房里,包括昏过去的晏玥翎。
李执接过晏琤琤递从库房寻得的巾帕,擦干了湿发后,才坐定。
无言抬眸注视着晏琤琤。
再无任何动作。
在这个府中,他不是主人,方才心急,一声“琤琤”已是太亲昵。眼下,不可太过冒进,他怕她躲他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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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雨骤下又骤停,直至廊下雨珠点滴坠落,间断间续,终是停了。
柔和的春风涌进来,驱散库房里略有沉闷的气氛。云销雨霁,西边落霞铺洒,朦胧梦幻。
晏琤琤站在廊下,紧盯着大门处,好在一个时辰已然过去,马厩无人出入,可见消息得以及时封锁,她松了口气。
可父亲还未归家,晏玥翎也还未转醒。
将所有人封锁在这里终究不是办法,特别是身后还有襄王。
保不齐他会上报此事,让李珏可趁机以此事为要挟,护国公府最后还是会失去中立之境,被迫成为李珏一派。
她紧蹙着眉,隐忍这般久才得晏家安宁,这才几日?如今又被搅破。
她有预感。
这事背后定是有更大的隐情。
垂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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