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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这里可危险,赶紧走。

没人知道庄云英是如何心动的,又是如何决断的。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放弃一切,跟着一无所有的季宇泽跑了。

最初的几年,确是清贫而又幸福的。

他们住在季奶奶留下的筒子楼里,季宇泽听她的劝,不再过刀口舔血的日子,地头蛇们也不为难他,于是顺利退出帮派,和本地老师傅学裁衣。

他嘴甜手巧,很快就出师单干,有了一门养家糊口的手艺,没多久租了门面开了自己的小店,在当时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营生。

庄云英则在家给附近的小孩补习,街坊邻居里有成绩差的都可以送来,收费不贵,成效却很好。她一边教书,一边还能带着儿子一起学习。

那时只有六岁的庄铭宇还不叫庄铭宇,父母没结婚,他上不了户口,干脆没正经取名。

九十年代末,第一代身份证虽然已经普及,但伴随着计划生育政策和生子需求的矛盾,遍地都是和他一样的“黑户”,因此也没什么特别的,等要上学了总能解决。

庄云英平时叫他大宝,肚子里的另一个,自然就是二宝。

季宇泽的裁衣生意越来越好,开始计划收学徒,开分铺,换新房……

千禧年将近,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庄铭宇的声音很沉,几乎要融进黑暗中,“就在你出生那一年的年初,有个陌生的男人慌慌张张地跑来敲门,一边敲一边喊一边哭:嫂子,阿季要不行了。”

仗义敢出头的季宇泽,因为好心收留自称无处可去的“兄弟”在店里暂住两晚,被对方寻上门来的高利贷打手穷凶极恶地砍了整整六刀,刀刀致命。

他的手脚几乎都断了,脖子上留下深不可测的伤口,胸口破了个大洞,流出来的鲜血浸透裁衣店门外的石板路。

光从描述中,庄铭泽仿佛就能嗅到浓烈的血腥味。无形的重量压在他的胸口,掐住他的咽喉,让他无法出声,甚至是无法喘息。

“他死……了吗?”只是用能够听清的声音问出这句话,就耗尽了庄铭泽所有力气。

“嗯。”作为亲历者的庄铭宇却很平静,“送到医院前人就没了,我和妈都没来得及见到他最后一面。”

“处理完后事之后妈就带着我离开了筒子楼,再后来你出生了,为了我俩的户口,她回了庄家。”他顿了下,“爷爷看到我们两个小孩大发雷霆,狠狠打了她一顿,她一声不吭地忍了,在上完户口后又悄悄带着我们离开了。”

两个小孩,一个要上学,一个还在喂奶的年纪。

庄云英白天去附近的制衣厂打工,晚上则从厂里低价买入被淘汰的瑕疵货在步行街摆摊。她一改往日冷淡自持的样子,和顾客们谈笑风生,灵活讲价,一点点把小摊做成门店,独自撑起一个家。

一开始确实是因为忙而无暇顾及,庄铭泽很多时候都是庄铭宇放学回家后带着。后来他长大些,庄铭宇就把他带去了学校,让大字不识的小萝卜丁坐在后排一起听课,牙牙学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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