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台!下台!”
众人的奚落声像潮水般涌向演武台,风刮着季应玄的衣角,喧嚣如?沸的嘲弄声里,他只静静望着她。
亦不再掩饰对她的思?念,贪恋,愧疚……和心虚。
流筝的指甲几乎攥进了掌心,几次欲走到他面?前,听见雁濯尘的清咳声,又不动声色地别开了眼。
这一百二?十年的漫长?光阴,她早已习惯了等待、忍耐,习惯用渺茫的希望安抚漫长?的痛苦,如?片雪积成山,滴水汇成海。
倒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于是她从容站起转身?,要与祝春澜一同离开,弟子们将撤开的步幛重又合拢,眼见着要将她的身?影隔断。
突然,季应玄从演武台闪身?来到观景台上,步幛面?前。
周围弟子被他这不知深浅的修为下了一跳,纷纷拔剑,厉声喝斥他退下,就连雁濯尘也搁下了手中茶盏,冷冷淡淡道:“退下吧,你看她理你吗?”
透过步幛尚未合拢的缝隙,季应玄看见她脚步凝滞,又不在乎地抬起。
季应玄撩袍屈膝,跪在了步幛前。
他的这一举动,又激起一片窃窃私语,台上台下数千人,抻长?了脖子望这边瞧。
“这姓季的小子是铁了心要剑仙上尊收他,也不怕得罪了雁长?老,最后鸡飞蛋打,被逐出太羲宫。”
“不知剑仙上尊会不会同意?”
“我觉得不会,他凭什么。”
“我也觉得不会。”
“人家祝春澜公子凭家世能喊上尊一句‘姑姑’,他一个凡泥里滚过的小子,也敢同上尊攀扯?”
嗡嗡扰扰,嘁嘁喳喳,像撇不尽的茶沫,扫不净的飞尘,在人心上铺开一层灰蒙蒙的东西。
季应玄终于又意识到一件事,原来隔了一百二?十载,如?今两人之间,已如?云泥之别,在旁人眼中,他原是连祝春澜也比不上的。
他若喊她的名字,更是一种冒犯。
想要他知难而退,凭此逼退他、冷落他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不怀好意,祝春澜也拔剑挡在他身?前,这就担起了门下大弟子的职责,冷冷望着他,提防着他的野心和觊觎。
他望向姑姑的眼神,令祝春澜心里十分不舒坦。
季应玄却没理会任何人,他只看见流筝微微侧首,隔着步幛,感受到了她紧绷的、即将崩塌的情绪。
这情绪同样?淹没了他,他郑重俯身?,向她三叩首,姿态虔诚而谦逊。
正当众人以为他要重提请剑仙上尊收他为徒的事时?,却听他声音温沉而清晰,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来向你赔罪,夫人。”
(正文完结)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