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茉抬头。
俩人目光越过慵懒的昏色相会,眼丝咫尺拉扯,谁也不退让,直到四瓣唇咬合,霎时崩断。
急切的辗转碾压,温柔的舔舐描摹。
两人吐息滚热,喷薄在彼此鼻端,又一路滑到心口,激起一阵阵悸动。
两人厮磨良久,谢茉双臂松松勾住卫明诚脖颈,急喘着任自己软依在他怀里。
耳朵贴在他胸口,“砰砰砰”的心跳微乱却强劲。
卫明诚入睡的画面突然飘过脑海。
他一只胳膊垂在身侧,手指自然蜷缩,令一只胳膊拄着膝盖,手背撑住半脸,脑袋歪抵门框,眼睑下那扇由长睫投落的暗影,随呼吸起伏徘徊。
锋利、冷峻,以及它们带来的压迫感被淡化,反凸显出他纯然的英俊。
她很少看到卫明诚的睡脸。
他总是晚她一步睡,又早她一步起。
从他鞋帮的泥污、裤脚的划痕和藏在发丝的一片树叶判断,今儿他该是亲自带兵上山拉练了。
他虽一贯体力充沛,但作为肉体凡胎,总有疲乏打盹的时候。
谢茉咬了咬唇,心头涌上一股懊悔,懊悔早早将人吵醒,如若不然,他能多休憩一会儿,而她也能趁机再仔细多观摩一阵子入睡的他。
将才见到他只顾着欣喜,欠思虑了。
谢茉挺直腰背,调整好坐姿,双手探出轻轻按压在卫明诚太阳穴上,然后缓缓打圈揉摁起来。
卫明诚任她施为,舒服地眯了眯眼。
屋中静悄悄的,暮色昏昏,偶尔卷过一丝风声,一团厚沉的云飘到头顶,遮住这一方天光,屋子晦色渐渐浓郁,乍一眼望去,俩人似乎是一提的,只两道粗浅不同的呼吸突兀地点名真相。
起伏的心绪徐徐平静,裹了甜味的静谧悄然增长。
两颗心贴得极近,极近……
像是过了许久,又像是一眨眼间,卫明诚长吁口气。
“今天训练量很大吧。”谢茉声音轻缓,语调染着歉疚,“对不起,吵醒你了。”
闻言,卫明诚那双漆黑的瞳孔里暗潮流转,凝目看了一会儿谢茉,倏忽拉住她的手送到唇边,旋即亲了一下。
这一触非常轻,非常浅,似有若无般,像朗日下皱起的一缕微风。
与之相反,内里蕴藏的珍惜和爱意却既浓且沉。
他说:“你从来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他的嗓音还残留着激情后的一丝暗哑,丝缕般淌入耳郭,按摩心尖。
谢茉眼睑一颤,低头敛目,她抬手捋了捋散在颊边的鬓发,仿佛也将某些情绪捋平。
她从鼻息里逸出一声绵绵的“嗯”,撩起眼皮便撞进他一双笑眼里。
蓦地,她乌溜溜的眼珠儿熠然一动,纤长食指点点他,故意装腔作势说:“你在犯罪!”
卫明诚挑眉问:“我犯罪?犯什么罪?”腔调里带着不明显的笑。
谢茉肃着脸,一本正经宣判:“教唆罪。”
“教唆?”卫明诚配合的沉下嗓音。
谢茉好心给“嫌犯”卫明诚解释:“你在教唆我不讲礼貌!”
“简直罪大恶极!”谢茉义正言辞控诉,还模仿前世纵横某站的那句台词,“我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包天之人。”
卫明诚忍俊不禁,眼角眉梢沁满笑意。
谢茉不满:“严肃点。”
“好。”卫明诚绷了绷脸,将笑意压到眉眼,“这个罪名我不能认。”
谢茉扯扯他衣领,问:“为什么?”
卫明诚耐心低声道:“我们夫妻一体,既是一体,自然不需要道歉或道谢。”
他目光温柔专注,一漾一漾的眼波,像极了笼于溶溶月色之下的春江水。
谢茉拖腔带调地轻哼一声,一双仿佛是春水里浸泡过的眸子瞪向他,傲娇道:“勉强有理。”
说完,将脸埋进他肩窝,抖着肩头瓮声瓮气笑起来。
好一阵子,谢茉缓过来,想起什么似的,问:“我一靠近你是不是就醒了?”
想到前世看过的电视小说片段,接着说:“你故意不睁眼就是想看看我到底想做什么,然后抓我个现行,对不对?”
听完这话,卫明诚不由地怔住。
顿了顿,他没解释,而是笑着默认了这一指控。
只有他自己清楚,事实并非如此,他是被她用发梢挠醒的。
战场经历,多年训练,让他一直保有超高的警醒度,刚结婚那阵子,茉茉夜间不经意朝他靠近,他都会惊醒。
就在方才,他猛然意识到,不知何时起,自己在茉茉熟悉的气息里已是全然放松的。
毫不设防。
回想两人间的种种,翻检他的心绪感情,卫明诚坦然接受了。
什么样强悍精干的男人大概在遇到生命中的那个女人后,都会情愿为她改变,为了她可以一再调整原则底线,甚至言行相悖、颠覆三观。
因为,在那么些情浓疯狂的时刻,你会觉得什么都不重要,只要她还在怀里就够了。
卫明诚耷下薄薄的眼皮,藏住黑瞳里涌动的暗光。
***
谢茉那条尝遍八大菜系的舌头理所当然靠谱,卫明诚对她带回来的几道菜给予强烈肯定。
两人的饭桌上,美食少不了闲话增味。
卫明诚先问她:“今天怎么样?”
“挺好的。你放心吧”谢茉弯眼笑看卫明诚,从容说道,“目前的人和事我都能应付得来。”
“我一直都知道你的优秀。”卫明诚给她夹了一块鸡腿肉。
谢茉莞尔一笑,戏谑道:“你是不是想我每天都给你汇报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最好细致到是哪一只脚先迈进办公室门啊。”
卫明诚挑眉笑道:“原来你记性这么好?”
略忖了忖,谢茉回过味,他竟是反揶揄回来了,伸手
探到他腰间,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侧腰肉。
卫明诚握住她手,揉了揉。
小小打闹过一阵,话题自然正经起来。
谢茉就着拔丝地瓜,津津有味把办公室从早到晚掀起的几场小暗潮讲给卫明诚听。
卫明诚瞧她一脸兴味,低笑说:“很有意思?”
前世谢茉生存压力大,生活节奏快,娱乐的方式五花八门,她是以社畜的心态工作,当然讨厌办公室里的明争暗斗。
现在境况全不一样,心态转换成了个乐子人,再看同事间的小动作和小心思就跟看直播似的,很有趣。
“嗯嗯。”谢茉点头,“超级有意思。”她加深了程度用词。
“怎么说?”
谢茉提唇一笑:“人性的幽微就潜藏在这些不起眼的小细节里,一个眼神,一个抬头,肌肉一丝僵硬的牵动……观察、分析、得出结论……”
顿住话头,她忽问:“你小时候玩过藏宝游戏吗?”
卫明诚点点头。
“找到宝藏后,会产生新奇感、满足感、成就感吧。”谢茉笑盈盈说,“差不多的感受,特别有意思。”
上辈子即便她观察到某些小细微处,也懒怠花心思分析总结,而今却发现,只隔了一层窗户纸,轻轻一戳就能看破。
看破,趣味便油然而生。
卫明诚了然颔首。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就好。”
“嗯哼。还有更有意思的呢。”谢茉没卖关子,稍一停顿整理措辞,然后直接往下说,“邢主任安排工作,不可能跟我交代过后,不和我的直接领导提一嘴。但袁科长上午下午都来办公室巡视过,却没向我和赵梦任何一个人了解情况,连带也就没做任何工作安排。”
卫明诚筷子在半空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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