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019(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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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笼一路跟了过去。

陆绥安走后,春淇长长的吁了口气。

她伺候太太多年,本以为早已渐渐练就了一身本事,然而,方才暗夜中的那双眼利箭般的紧盯着她,竟让她背后都起了一层薄汗。

世子气势实在太过威严,非常人能随意糊弄得了。

待情绪平缓后,春淇终于转过身朝着院内看了去,一时不得其解,夫人明明好端端的,怎地忽然间对世子退避三舍?

屋内,听着院子外头渐渐消散的动静,沈安宁缓缓睁开了眼。

不多时,细微叹了口气。

她知道,只要与这陆绥安过一日,这一日便不该如此一而再再二三的将人拒之门外。

只是,明日是她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一日,容不得半点闪失,她今日得养精蓄锐,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和心神来应付这位难以应付的丈夫。

为此,她今日还特意用了些促眠的药膳。

一切,都得待过了明日,待彻底步入正轨再说罢。

这样想着,沈安宁拥着被子翻了个身,很快药膳起了作用,入了梦乡。

……

与此同时,沁园,从书房回来后的陆景融一直有些思绪不宁,萧氏侍奉他更衣时频频走神,萧氏瞅了他一眼,忽而伸出修长的指尖抚了抚丈夫眉间的折痕,道:“怎么,哥儿此番南下之事不顺么?”

陆景融道:“顺也不顺。“

说着,简略与妻子说了下南边的局势,道:“朝局如此,实在令人难以心安啊!”

陆景融悟性不高,在资质上远不如二房二弟,加上陆家这十几年被打压得太过厉害,早已养成了副如履薄冰、小心谨慎的性子,明日入宫,他心神难安。

萧氏却知他不仅仅只为公事,道:“更烦的是明日入宫,旁人都携手正妻面圣,而我们侯爷却坐享齐人之福,一左一右领着两位夫人面圣罢?呵,侯爷的福气都快要赶上皇上了。”

萧氏端庄贤惠的面容上难得浮现出一丝淡讽。

陆景融被妻子一下子捏住了七寸,顿时脸上有些尴尬,片刻后讨好似的抓住萧氏的手贴入胸口道:“知我者,贤妻也。”

比政事更让他心烦意乱的,自然是锦苑那位呢。

他当年貌赛潘安,与妻子萧氏少年夫妻,琴瑟和鸣,没少羡煞旁人,可偏偏不久后又另娶一房,当年此事可没少沦为同僚笑料,不过没多久发生了政变,陆家被打压,这十多年来陆家渐渐淡入了众人视线,偏偏明日又得再度隆重回归众人视线。

房氏亦是他的妻子,断然没有不入宫面圣的可能,便是他阻拦,料想房氏亦不会随意消停,何况,房氏还——

“尚未发生的事,何需杞人忧天,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陛下怕早已——”

萧氏说到一半,适时止住了话头。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

不多时,只见陆景融紧紧捏着萧氏的手道:“这么多年,难为你了。”

萧氏

不欲提起往事,二人说道一番,萧氏忽而道:“对了,明日当真不带着然儿一道入宫?”顿了顿,微微迟疑道:“将她一人抛下,委实不太好,哎,那孩子亦是个可怜的。”

陆景融却皱眉道:“咱们一家子实在太扎眼了,若皇后娘娘问起,露出破绽了该怎么办?”

又是平妻,又是养女,何况,府里还有一个首辅之后的媳妇,儿媳沈氏明日势必是会被皇上和皇后娘娘惦记的,陆景融怕白白生出事端来。

萧氏也知明日不该带着养女前去,正要熄灯入睡之时,这时外头婢女倚红忽在门外小声道:“太太,大姑娘来了。”

萧氏一怔,与丈夫对视一眼,道:“这么晚了,大姑娘不歇着,来作甚?”

说话间,心中一紧,道:“可是然儿哪儿又不舒坦了。”

话一落,萧氏已缓步来到了门口将门打开了,门一开,却见屋子外头空无一人,只剩倚红手里捧着一个托盘,冲着萧氏道:“大姑娘说不打绕侯爷和太太安寝,撂下这东西就走了。”

说着,将托盘高举着,道:“这是大姑娘方才送来的,说是连夜赶出来的,好让侯爷太太明日入宫时垫上。”

萧氏将托盘上的锦缎揭开,便见上头静静地躺着两幅鞋垫,鞋垫针脚细密,做工不俗,一看便知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萧氏将鞋垫捏在手里,叹了口气,刚一转身,就着灯光这才看到鞋垫边沿沾了些浅浅印记,红色的印记,似是被绣花针扎下沾上的血迹。

萧氏将鞋垫塞到了陆景融手里,道:“然儿每逢家里有要事需要外出时,都会熬夜赶出一双鞋垫送来,只为让咱们脚底舒坦些,能够平安归来,那孩子有心了。”

萧氏说着,看向陆景融暗示道:“然儿十六了,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顿了顿,又道:“京城里的人多少知道咱们家养了个抱回来的女儿,如今一朝天子一朝臣,不是霍氏当道之时了,再藏着掖着,才莫名令人非议呢。”

萧氏还是心软体己自己的人的。

陆景融看着手中柔软的鞋垫,用力一捏,捏入了手心道:“罢了,便带上罢。”

说着,又眉头一挑,一脸正色道:“今儿个是陛下即位以来,头一遭设此大宴,儿媳那边——”

陆景融隐隐有些不放心。

毕竟,那沈氏出身乡野,刚嫁到陆家时闹出了不少笑话,如今入宫面圣,若冲撞了圣驾,该如何是好。

前世的今夜萧氏亦是寝食难安,然而这一世只见萧氏却是一脸放心道:“沈氏近来颇有进益,应无大碍。”

陆景融这才放下心来,夫妻二人相伴而眠。

而今夜,同一个府里,难以入眠的却还有一人。

锦苑。

夜已过半,房氏却一反常态的如何都睡不着,大半夜的,她神情亢奋的从床榻上爬起来,坐在灯下梳妆台前翘着兰花指一下一下描着柳叶眉,嘴里还一声声哼唱着曲儿。

长子已过二十一的房氏,今年左不过才三十六七岁,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浅淡痕迹的同时,却也平添了几分妩媚成熟韵味。

她生了张好皮囊,这张好皮囊当年差点儿助她飞上枝头,成为那天尖上的金凤凰。

可惜,时运不济,被迫困在这小小的院落里,与旁人共侍一夫。

一个半月前的房氏,因儿媳沈氏的“造反”,气得大动干戈,日日搅得整个锦苑不得安生,然而随着皇后寿宴的临近,房氏郁闷烦躁的心情渐渐得到平复,渐渐被亢奋希冀和焦虑不安所取代。

暂时将沈氏抛在了脑后。

她这晚将整个屋内所有的衣裳首饰全部取了出来,一套套轮换着,却一次次不满意,不多时,一脸泄气的坐在梳妆台前,轻抚着额前细长的柳叶眉及细微的纹路道:“眉儿,我是不是老了。”

房氏忽而患得患失了起来。

眉儿是卢妈妈闺中的名讳,她名为断眉,是房氏的陪嫁丫鬟。

卢妈妈一脸慈爱的看着房氏道:“小姐不老,便是老了,亦是花中最艳丽的一朵。”

说着,将一枚鸾鸟嵌红宝石凤钗插入了房氏发间,道:“这世间唯有正红色才能配得上小姐的美。”

房氏见烛光下,铜镜里那抹艳得晃眼的颜色,一贯凌厉倨傲的脸上难得泛起了一抹小女儿的娇羞。

锦苑彻夜灯火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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