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蹑手蹑脚朝着南侧楼梯狂跑。
这边刚刚下楼,就听上方走廊响起脚步声,是威廉与大管家说着话走向书房。
莫伦躲在楼梯转弯处,深吸了几口气,尽力无声地平缓呼吸。
这身体的体能不行,没跑几步就喘不上气了。
麦考夫没有催促,耐心地等待着。
他也发散思维琢磨一件事。结束这场梦境任务,是不是要去练练射击?
今天是瞄准翅膀,却射爆鸟头。
下次的目标要是换成了人类,再射偏的话,后果就真不好说了。
两人原地站了十分钟,等看不出任何做贼迹象后,返回了二楼阿曼达的卧室。
麦考夫没有立即离开。
一个麻烦摆在面前,如何处理威廉伯爵已经知道未婚妻私情的局面?
虚影书的故事梗概里只字不提鹊鸟偷袭乱局。
或许,没有被书写的部分才是两人私奔的起因。
推测在原定故事线上,希金斯没意识到不对劲。
在贴身保护阿曼达后,两人感情更加火热,迫不及待要逃离古堡。
现在基本确定伯爵的“真心”与未婚妻无关,那就要留下来才能找出“真心”所在。
麦考夫不可能提出私奔,但怕对方脑子发热。“帕克小姐,您是怎么想的?”
莫伦:“原本我希望与你尽快离开,伯爵却已发现了我们的事。
他应该等着捉奸拿双。我又不傻,才不让他如愿。我们等一等,瞧他还能有什么招。”
莫伦表面用出了拖字诀,也真的好奇威廉的下一步棋。
他希望私情发生,如果小情侣没有私奔呢?他又能做什么?
可惜,这波优势不在我方,只因任务存在时间限制。
比拼定力,是不费力逼威廉·腓力普露出破绽的最佳方式。
再顺藤摸瓜发现他的真实意图,找到所谓“真心”。
她有足够的耐心,无奈没有足够多的时
() 间,只能继续主动寻找真相。
下午发生怪鸟突袭,夜晚的生日宴仍照常进行。
莫伦按照原计划,准备在舞会时对威廉提出肖像怀表的疑问。
跳双人舞时,是这对未婚夫妻身体距离最接近的时刻。能触摸皮肤,能感知心跳——最适合进行问话测谎。
舞厅,金碧辉煌。
伴随悠扬琴声响起,伯爵与未婚妻跳起开场舞。
莫伦触碰到威廉双手,感到了一阵凉意。
字面意思,初夏六月,这人的体温明显偏低。
无法从阿曼达的记忆里获知以往共舞时威廉的体温情况。
他是一直体温偏低吗?或是今夜身体不适?
莫伦问:“您的手有点凉,是身体不舒服吗?”
威廉:“没有,我生来就是这样的。”
依照威廉寡言的风格,对话到此就该停止。
他却难得关心了几句,“巡逻队对湖边仔细搜查,确认没有第三只怪鸟出没,你不用担惊受怕了。希金斯·艾伦身手不错,他能保护好你的。”
重点是最后一句吧,这是有多想要自戴绿帽?
莫伦默默腹诽着,却第一时间面露喜色,但又立刻低下了头回避威廉的目光。
这戏份对演技的要求是越来越高。
欣喜,是因为能与情人护卫更多时间相处。回避,是心虚不敢面对未婚夫。
这种微表情切换只为制造假象,让威廉以为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
然后,再顺势转移话题,似乎要彻底回避。
莫伦借机抛出肖像怀表之问。
“米歇尔小姐被怪鸟吓得最严重,没看到她来舞厅。说起来,她昨天和我提起一件事。她说您随身携带了一块怀表,里面有红发绿眼女人的微缩肖像,是真的吗?”
威廉直接承认了。
“是有一块,米歇尔小姐也捡到过一次。那是高祖父亲手为高祖母制作的,那天表停了,我去找维修师。”
莫伦看着威廉丝毫不变的平静表情,他的呼吸节奏与心跳速度如常。
说到心跳,从脉搏感知威廉的心率,与他的同龄人相比是心跳较慢。
体温低,心跳慢,威廉·腓力普有着与多数人不同的生理特征。
莫伦思绪急转,又继续问:
“原来是第三代腓力普伯爵夫妇的纪念物。我听说了「石头落泪」的传说,您相信它是真的吗?”
威廉面色淡淡不见情绪起伏,眼神却很异常认真。
“我当然相信传说是真的,也想见证真挚爱情的发生。”
莫伦看出了威廉的过分认真。
至此,她恍然明了这位伯爵想要的“真心”是什么了,那又会在哪里呢?
*
*
宾客们分成了两批。
有的喜欢跳舞,有的去珍品展览室参观腓力普家的收藏。或是遇上特别喜欢的,也能
提出交换珍宝的提议。
作为护卫,麦考夫不可能跳舞。
这会在持续加班,贴身保护的对象在舞池,他就要到处巡查确保没有异样发生。
展览室是重点巡逻区域。
麦考夫默默打量着每一件展品。
它们被威廉伯爵收藏,或是能反映出他的喜好偏向。
雕像、油画、珠宝、盔甲、长剑等等,展品种类很丰富。
一群贵妇人围在某个玻璃柜旁,正对里面的一根羽毛评头论足。
“瞧瞧,这根蓬松得恰到好处。它的弧度能让我的帽子更美丽。”
“确实很美,红得闪耀。”
“哦不!它是火红的,不是鸵鸟的天然毛色。我更喜欢不经过染色的自然原色。”
麦考夫扫了一眼,贵妇们在探讨鸵鸟毛。
这年头,优质鸵鸟毛与珠宝贵金属类似,是奢侈品的一种。
有的售价堪比宝石,它是用来装点女士帽子的华贵饰品,也有用来制作扇子。
忽然,麦考夫脚步一停。
今天下午大多数贵妇的帽子都插了鸵鸟毛。
伯爵未婚妻的帽子却不见鸟毛,而是用了宝石做装饰。
那有什么不对劲吗?
麦考夫瞧着玻璃柜里鸵鸟毛的颜色,与阿曼达的发色相近,都红得火热。
威廉有一根与未婚妻发色相衬的鸵鸟毛,为什么没给阿曼达用呢?
论价格,这根红羽毛比不过下午那套首饰。
威廉是奉行只给未婚妻用贵的,不用更相配的饰品?
还是因为他早知道混乱会发生,不希望这根鸵鸟毛受损?
麦考夫为此走近玻璃柜,仔细观察。
贵妇们已经纷纷猜测起这根羽毛的重量。
贵妇A:“这个大小的羽毛,我估计它的重量在1.1克左右。”
贵妇B:“我认为要1.5克。”
贵妇C:“0.9克。”
……
说着,搞起了趣味押注。
谁的数字最接近正确数据,其他人就送她一根鸵鸟毛。
随后,叫来管事问清具体数字。
大管家被叫来,报出了一个精确的数字,“这根鸵鸟毛重1.202克。”
老卡尔夫人猜得最准。
她又多问管家几句,“这根鸵鸟毛是在哪染色的?弄得真不错。”
大管家摇头,“抱歉,伯爵没有透露这方面的情况。您或许能去「天空晕染室」、「史密斯作坊」、「七彩世界」等羽毛制作工坊瞧瞧,这几家的染色技术都不错。”
贵妇人们开始聊起了鸵鸟羽毛的加工工艺。
麦考夫离开展柜,继续一心两用。
表面巡逻,暗中思考这根鸵鸟毛有没有特别。当他抬头,扫过展览厅的内装图案时,蓦地停止脚步。
这里用了长角豆树做装潢花纹。长角豆树是计量单位「克拉」的来源。
鸵鸟毛重1.202克,等于6.01克拉。
麦考夫灵光一闪,至此明白了威廉伯爵的“真心”不在他本人身上了。那又会在哪里呢?
*
*
6月2日,凌晨四点,天色将亮未亮。
古堡非常安静,似乎所有人都睡着了。
哪怕是巡逻队也不再积极巡逻。昨天从调查下午茶之乱到维护生日宴安全,护卫们是一直在加班工作,这会在岗的七人找个角落暂歇补觉。
两道身影一南一北地窜出了古堡,都冲着「宝石湖」去了。
麦考夫直奔芦苇丛。
莫伦绕了一圈后,也抵达芦苇丛。
风飒飒。
很快,在摇曳的芦苇丛中,依稀听到多出了一道不属于自己的脚步声。
这种时候会是谁?!
莫伦转身,麦考夫抬头。
相距三十米,两个人不期而遇。
四目相对,看到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莫伦:护卫工具人,他怎么在这里?
麦考夫:伯爵未婚妻,她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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