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他总是如此,行事干脆利落,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程若绵站在原地没动,说,“宿舍马上要闭寝了。”
陆政正要上车,听到这话身形停住,一手扶住车门,“……所以,你的意思是?”
“太晚了我可能回不去宿舍。”
陆政笑得清淡,“我还能让你晚上流落街头?”
就这一次吧。
程若绵心里想着,就当这是最后一次。反正,以后与他即将毫无瓜葛了。
她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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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外景致一路变化,车辆愈来愈少,越来越幽静。
末了,迈巴赫驶入一个别墅区。
经过一池巨型喷泉,沿着右边车道进入别墅区深处。一栋小洋楼的雕花大铁门自动打开,车子缓缓驶入,在正门门廊前侧停住,陆政自己开车门下车,尚策绕到一边为程若绵打开车门。
程若绵下车站在车旁看了一圈,只觉这里实在静谧,与世隔绝了一般。
两层小洋楼,前庭小院清雅别致。
陆政走到门廊下滑开密码盖,输入密码,打开门。
程若绵跟在他身后走进去。
陆政熟门熟路开了灯,一瞬灯光大亮。
一楼挑空很高,现代与古典结合的装修风格,古典拱形窗扇、古朴自然意趣的石砌壁炉,色彩上大面积使用白色系,整体色调和线条都偏向现代的简洁典雅。
客厅一面是占了半面墙的巨大拱形落地窗,可以想见,在这儿居住,四季都有美轮美奂的窗景可赏。
这是他的住处?
审美品味倒是很好,整个屋子都给人沉静杳然之感,有清微淡远的韵味
() 。
陆政径直往开放式厨房去,顺手脱了大衣扔到餐椅里,而后打开上层酒柜,拿出来一瓶酒,搁在岛台上用启瓶器打开,又取过酒杯,倒了半杯。
做完这些,他双手撑着岛台台面,抬眸看向她,“喝点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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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常来。”
那为什么带她来?
程若绵心里这么问了一句,并未问出口。
“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过来,这儿安静。”
远离他父亲所在的陆家大院,远离他常住的有家政和安保来往的瑞和,远离他母亲留下的南郊庄园。
她心思转了转,问,“……您今天心情不好?”
陆政正在喝酒,闻言,从杯沿儿上方抬眸看她。
他微仰着头,衬衫顶端扣子开了两颗,程若绵能看到他吞咽酒液时滑动的喉结。
喉结是男性的象征,是而,总被赋予某种特殊的靡丽意味。
想到这一层,她转开了视线。
颊侧升温,她能感觉他在看她,就在她即将承受不住的时候,陆政嗤笑一声,不咸不淡说,“……你关心?”
“……只是随口问问。”
陆政没再回答,半靠着岛台对面的案台边缘,不紧不慢喝着杯中酒。
程若绵很想问,为什么带她来?是有什么事么?可此刻就开口未免显得太沉不住气,她就没作声,转头去看落地窗外。
北城二月天,树木萧瑟凋敝。也许这样单调的景致不足以吸引她,是而虽则眼睛望着窗外,全身的感官和注意力却还是在对面的男人身上。
她总是无法忽略他。
余光里的他,变成了烛火般的影儿,衬衫的灰和西裤的黑,成了映在视网膜上去不掉的色块。
她记得他的身材,在国贸商场外,仰视角度之中他笔直修长的腿、劲瘦的腰,还有那宽肩……浑身都散发着成熟坏男人特有的不动声色的攻击性。
她收回视线,过程中飞快地瞥了他一眼,明明什么也没有发生,她自己心绪却稍有不稳,掩饰似的拧开矿泉水,微仰头喝了两口。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觉得现在开口时机应该是差不多了,便问了句,“您今天找我是有事?”
陆政那深沉的研究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两秒,“我倒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想跟我说的?”
明明是问句,他的语气神色却称得上漫不经心,像只是随口一问,结果如何都无关紧要。
程若绵云里雾里,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坦诚地摇摇头,“……没有。”
陆政虚眯了眯眸。
他是在给她机会了。
先前几次相遇寥寥数语中,他
() 知道她在被谷炎纠缠,派尚策稍作打探便知道了她与谷炎过往的所有来龙去脉,可要不是刚刚在屏风后亲耳听到佟宇和谷炎的谈话,他也不会知道,她面临的事儿竟是如此急迫,就在周四晚上。
白纸一张的小姑娘,若是去赴约,后果不堪设想。
但现在看她的表情,她好像并不觉得这事儿跟他陆政有什么关系。
陆政轻轻勾唇,不置可否。
停顿片刻,他转而淡淡地道,“今儿碰见佟宇了,他跟我说起你。”
程若绵反应了一下,“……是么。”
“他人怎么样?”
“他帮了我很多次,应付谷炎。也从不要什么回报,所以,我请他吃饭也是想还一点人情。”
陆政重复她的用词,“‘从不要什么回报’”,他意味不明轻轻笑一息,“钱货两讫尚且有不少陷阱,你倒是信只行善举不要回报这回事?”
程若绵一顿。
他这样的男人,自然比她懂得更多这个社会的运转规则。
她也无意跟他争辩佟宇的为人品性,于是没作声。
陆政回身从酒柜上侧取出一只勃艮第杯,走回岛台边添了些酒进去,觉得有趣似的,“……既然有他在帮你,上次在南郊,为什么又让我帮忙?”
那自然是因为佟宇只能帮忙周旋,不能彻底——
她心里想到这儿,就听正绕过岛台往她这边来的陆政不紧不慢笑说,“因为他解决不了问题?”
小姑娘实在有趣得很。
明知道只有他能不费吹灰之力帮她解决掉麻烦,在南郊那一晚的冲动行事被他拒绝之后,却谨慎起来了,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他要的是什么,她却是不愿再前进一步了。
这算什么?愿意跟他睡一觉,却只愿意是以“士可杀不可辱”的顽抗姿态,而不愿意摆出心甘情愿的姿态。
假意的逢迎也不肯。
程若绵没吭声,察觉他走近了她就下意识往旁边避开,冷不防却被他箍住侧腰捞回去,翻过来,面对面。
跟上次不同,刚刚那一霎他的掌心是紧密地贴住了她侧腰的曲线,紧握住,惊人的触感和力量感隔着布料传过来,让她心慌。
被他的臂膀围困在身体和岛台之间,距离太近,她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左避右避。
沉默良久。
似是欣赏够了她的慌乱,陆政慢条斯理开了口,“……再给你一次机会,有没有什么要紧的、棘手的事儿,需要我帮忙?”
程若绵微微怔住,就听他低低地点破,“……比如说,周四的饭局。”
她略略睁大了眼睛。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陆政的神情是种运筹帷幄又对这种上位姿态非常习以为常的淡然平和。
他好似总是非常游刃有余,任何对她来讲天大的难事,对他来说,好像都只是顺手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容易。
程若绵眼睫低垂下去,做足心理建设,轻轻道,“……谢谢您,但是不用了,我有自己的打算。”
陆政毫不意外。
他不干涉她的决定,甚至非常欣赏她的有主见有章法似的,轻轻牵唇。
末了,只是很温和地对她说,“程若绵,再有任何事情发生,你就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余地了。知道吗?”
程若绵这时候还没明白他的意思。
只听到他近乎冷漠地笑了一息,“……而且,不必你对我玩什么花招,我会让自己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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