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畏惧一切冲突,所以总是使劲浑身解数、拼了命地去平息所有可能会殃及自己的争端。
父母争执是这样、同学争吵是这样、朋友间的不快也是这样,他自以为只要足够迁就,他就可以得一隅喘息的空间。
就连和祁扬结婚也是这样。
两人走向离婚的结局在他看来是必然,祁扬的世界斑斓璀璨、生机勃勃,而他的世界死气沉沉,他们总归是不合适的,只不过因为他的迁就和妥协,能勉强延长这段迟早会破裂的羁绊而已。
每一次争吵他都本能地躲避,每一次祁扬的怒火他都用同样的沉默来扑灭,他甚至也在深夜无人处有过不解和怨怼——明明他事事都已经迁就,为什么祁扬还是会生气?
直到此刻,祁扬的一切强势外壳粉碎,露出无助脆弱的柔软内里,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在每一次的沉默中让祁扬遍体鳞伤。
在这场婚姻中,受委屈的从来不止他一个人,他以为自己在尽可能地维系这段婚姻、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努力地成为一个沉闷愚笨但有求必应的伴侣。可事实上,是他自以为体贴的妥协织成一张不安、焦虑和无法信任的网,将祁扬牢牢禁锢在其中。
祁扬每一次怒火的宣泄和争端的挑动又何尝不是在对他的禁锢做着微乎其微的抵抗?
他缓缓收紧手指,清晰地感知着指腹下祁扬的腕骨触感。他不知道祁扬开着车几点到了这里,也不知道祁扬究竟在酒店外面吹着冷风等了他多久,但他清楚地摸到了祁扬腕间的凉意。
他轻轻唤着祁扬的名字,郑重道:“祁扬,我没有讨厌过你。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
祁扬错愕地睁大眼,像是傻了,呆呆地望着陆瑞安。
陆瑞安耐心地同他对视,目光不躲不闪。
祁扬终于缓过神来——明明陆瑞安只是说不讨厌他,都没有说喜欢他——但他还是忍不住鼻腔一酸,刚止没多久的眼泪又簌簌往下掉。
祁扬觉得自己太丢人了。
似乎从上次洛明起婚礼开始,不,是从离婚开始,他就控制不住地在陆瑞安面前掉眼泪。
他从前觉得眼泪是失败者的象征,无论多委屈、多愤懑不甘,他也不会示弱。哪怕被冤枉、哪怕父母选择相信哥哥、相信其他亲戚、哪怕是一个合作商的小孩也不信任他,他也绝不允许自己掉一滴眼泪。
他宁肯让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不好惹的刺头,宁肯发无理取闹的火,宁肯让跋扈成为他的代名词,也不肯向任何人示弱。
可是这些倔强和强硬到了陆瑞安面前,全都被一个轻而沉默的拭泪动作、一句柔软温和的话语、一抹无声的关切注视、一点真实心绪的泄露而击得分崩离析。
他忍不住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为什么以前总是不分青红皂白对陆瑞安发脾气?为什么让陆瑞安受了这么多委屈?
为什么没有好好珍惜婚后陆瑞安在他身边的时刻?
“那、那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点机会?
——祁扬悬崖勒马地将这句不经大脑险些脱口而出的话止在唇边,尽管他现在发了疯地想要和陆瑞安有更多的接触、有进一步的关系,可他也庆幸自己还好没有说出这句话让彼此难堪。
他摸了摸鼻尖,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姿势让陆瑞安很不舒服,连忙直起身要退让出空间。
他忘了车内的空间有限,一抬头直直撞上车顶,痛哼被他咬着后槽牙强行吞了下去。
祁扬尴尬得不敢看陆瑞安的表情,畏手畏脚地低垂着脑袋起身让陆瑞安能有空间坐起来。
他正要反手推开车门先下车,眼前一暗,让他不自觉顿住了动作,屏息等待——
陆瑞安一只手轻轻抚过他的额角,问询的声音格外柔和:“疼吗?”
“不疼,你一摸就不疼了!”祁扬连忙摇头。
陆瑞安眨了下眼,忍不住轻咳一声,他慢吞吞直起身体,抚过祁扬额角的手指不着痕迹地下滑,如羽毛般落在祁扬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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