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死了,名声也臭了。
但这件事却还没有完。
因为牵涉了金家，隔天一早，南宫灵特地带上掌管丐帮金陵分坛的那位长老,去了一趟万福万寿园,求见金老夫人。
金老夫人听说丐帮来人，也没有摆谱。
金家在金陵城手眼通天，昨晚在江边发生的事,自然已传进金老夫人耳里。
但她老人家见到南宫灵，却没揪着这事问个不停。
不，应该说她就根本没问。
南宫灵向她行了个晚辈礼，把想好的说辞一股脑讲了一遍,她安静地听完后,只点点头，说了句她知道了。
这反应搞得南宫灵有点困惑，和一起来的那位长老面面相觑了片刻后,到底没忍住问了金老夫人一句,不怪丐帮行事太匆忙，没提前跟万福万寿园打招呼吗？
结果金老夫人说，碰上这种事,本来就是等不得的。
“我若是你,也会果断出手，先斩后奏。”
南宫灵：“……”
说好的女暴君呢,怎么这么善解人意？
她一时无言以对，不知还能说什么，只能讪讪道：“多谢老夫人体谅。”
金老夫人又摆了摆手，让她不必客气，又道：“你抬起头来。”
南宫灵更困惑了,但还是依言抬头，直视向这位传说中的“女暴君”。
金老夫人已年近古稀，但精神矍铄，气质威严。
和金家其他人不一样，她的身上，几乎没有什么名贵的钗环首饰，只是将她的一头银发梳得极为整齐，就连额角那些细碎的发丝，都不见丝毫凌乱，仿佛到了金老夫人头上，它们便该如此乖顺听话。
南宫灵抬头看向她，她也坐在交椅上，俯视着南宫灵。
被这么一位在金陵城里人人谈之色变的大人物盯着打量，南宫灵其实也有那么一点紧张。
她当然不至于畏惧万福万寿园，否则她也不会暗地里放金九夫人一条生路了，但正因她悄悄做了这样的事，此时来到金老夫人面前，就不可避免地，有一丝心虚。
但出乎她意料的，金老夫人在细细打量了她一遍后，竟朝她露出了一个非常和善的笑。
“你今年几岁了？”金老夫人笑着问。
南宫灵：“……？”
见她愣住，金老夫人不仅没生气，还放柔了些语气，又问了一遍。
南宫灵回过神来，忙答了她：“今年十三岁。”
金老夫人嗯了一声，似是很满意。
南宫灵听出了她情绪似乎不错，但想不明白原因，便也没接话。
只能说这趟万福万寿园之行，实在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尤其是片刻后，金老夫人还向她发出了邀请，说两个月后，自己要在万福万寿园办寿，倘若她到时还在金陵，不妨一起来凑个热闹。
南宫灵晕晕乎乎地应了一句好，又晕晕乎乎地告辞离开。
一直到回到丐帮分坛()，祙????絶?()_[()]?『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更让她不明白的是，当天下午，金家派人送了许多东西给丐帮分坛，说是赔礼。
南宫灵：“？”
她问为首的那个金家管事：“什么赔礼？”
管事非常恭敬地向她拱手，答道：“我们家老太太说了，虽然罪魁祸首是无花，但先头九夫人挪了万福万寿园的金子帮无花寻杀手，也算是万福万寿园对不住姑娘，所以合该赔礼。”
南宫灵人都傻了，想说咱们都是受害者，受害者之间还赔来赔去，是不是有点没必要？
可人家管事也是听命令办事，根本不愿意把这些赔礼带回去，一件一件送进丐帮分坛后，就忙不迭告辞了，徒留她和那十几口箱子相顾无言。
洪七对里面的东西很感兴趣，人一走，他就忍不住开了其中一口，然后‘哇’地一声，惊呼起来。
“怎么了？”南宫灵转过脸问。
洪七说这里面全是珍珠，又大又圆的珍珠！
南宫灵：“哈？”
她快步走过去，低头扫了眼。
然后差点被闪瞎。
还真是一箱又大又圆，色泽惊人的珍珠。
丐帮分坛的一众弟子一听，也凑过来，要打开其余箱子看看。
不过他们自知不比洪七，动手之前，还是问了一下南宫灵的意见。
南宫灵抽搐着嘴角点了点头，说开吧，看看都是些什么。
十二口箱子依次打开，除了第一箱的珍珠，后面倒是没大家想象中那么富贵逼人，甚至其中有一口，还叫开箱的弟子十分失望，说怎么是一堆破破烂烂的木头？
南宫灵就走过去看了一眼。
仅这一眼，就让她深深地体会到了万福万寿园的有钱程度，以及他们丐帮弟子的穷困程度。
“……这是沉香木。”她说，“比那箱珍珠还贵呢。”
开箱的弟子：“啊？！”
其余人也纷纷凑过来，要见识一下传说中的沉香木。
“那这边这几口呢？”又有一个弟子出声，“都是布料，看着灰扑扑的。”
南宫灵便挪过去，伸手摸了摸，发觉异常柔软。
虽然她不太懂布料，但光凭这柔软的触感，她就知道，这些布料一定很贵。
剩下的箱子里，还有一些她以为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东西，比如玳瑁，再比如犀角。
但比起这些在后世很“刑”的东西，最让她意外的，是其中一口箱子里，装了一大包白胡椒！
这玩意儿丐帮弟子们也没见过，只有掌管分坛的那个长老，盯着看了半天后，说了句这可能是贡品。
南宫灵：“？”
胡椒在这个时代是贡品吗？
恰在此时，楚留香找过来，说要跟他们师兄妹道别，便也看到了这几乎塞满整座分坛的十二口箱子。
楚留香十分吃惊，但他是个有修养的人
() ，并没有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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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是万福万寿园送来的赔礼，楚留香也十分惊讶，同时他也表示，这里头大部分东西，都属于贡品。
他皱了皱眉，说：“虽然万福万寿园富可敌国，但这般厚礼，也不大寻常。”
若说只是想给南宫灵一点赔偿，那真的说不过去。
毕竟在这件事里，真正损失惨重，还被人看了笑话的，是金家，而不是丐帮。
南宫灵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她根本也不想收这些所谓的赔礼。
但她又有点担心，如果她把礼退回去，会不会让金老夫人觉得她不识抬举，反过来同人交恶。
她一个人的话，肯定无所谓人家喜欢她还是讨厌她，但她不想给丐帮在金陵的分坛添麻烦。
楚留香见她为此困扰，想了想，问：“你昨日去拜见金老夫人，她是如何说的？”
两人一起合作了揭穿无花的前后事宜，已有一定默契。
他这么问，南宫灵就知道，他是想帮自己分析一下。
于是她也没犹豫，立刻把自己和金老夫人见面的始末给这位盗帅讲了一遍。
楚留香一开始还只是静静地听着，听到金老夫人问她几岁，表情就变了。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变化，放在他脸上，更显得奇异。
南宫灵当然也看到了他的这种变化，不由得问：“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楚留香又摸起了他的鼻子。
南宫灵就叹气，说你怎么想便怎么说吧，不用纠结。
楚留香苦笑：“我也不知我想得究竟对不对，更不知道，该如何说。”
“所以我才让你怎么想便怎么说。”南宫灵催他，“快，不要犹豫了。”
楚留香只能把手放下来，说好吧，那他就说了。
他话音刚落，整个丐帮分坛，几乎都朝他看了过来。
而他叹了一口气，才缓缓道：“江湖上都知道，金老夫人共有十九个儿女，这十九个儿女，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南宫灵点头。
“这些人中龙凤，娶的妻子嫁的丈夫，在江湖上也都极具名气。”楚留香娓娓道来，“就连那位犯了大错的金九夫人，也出身于蜀中的武林世家。”
“所以呢？”洪七不由得问，“这和金老夫人给师妹送这么多东西有什么关系吗？”
楚留香说所以万福万寿园的这位主人，着眼的绝不止眼前的富贵和权势。
“她问灵姑娘的年纪，还邀灵姑娘参加她七十岁寿宴，怕是想为她的某个孙儿相看灵姑娘。”楚留香说，“灵姑娘身为任帮主义女，小小年纪行事周全，不论是身份还是个性，怕是都极对她胃口。”
“我曾听说过，她的儿媳妇们，也都是因为对了她的胃口，才得以嫁进万福万寿园的。”
南宫灵听完，总算明白了他先前为什么会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 要他这种人对着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直言，人家可能是看上你了想让你做她孙媳妇，实在也有点为难他。
丐帮其他人听到这个猜测，也纷纷陷入沉默。
唯有一向单线思维的洪七忍不住反问：“对了她的胃口，就要嫁吗？”
“师妹也可以拒绝呀。”他说，“我看那万福万寿园的人都怪讨厌的，师妹千万别嫁。”
南宫灵：“……我也没打算答应。”
洪七说那就好，不然师母该伤心了。
“那这些东西……？”分坛长老试探着问，“是不是得退回去？”
南宫灵还没来得及开口，楚留香就率先出声阻止道：“千万别。”
他说以金老夫人的个性，送出去的东西被人退回，无异于打她的脸。
和这种实实在在的一方豪强，结不了亲，也不宜结仇。
“何况她也不曾明说。”楚留香又在苦笑了，“那只能算是我的一种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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