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烟早就知晓陆行之在身后跟着她。
从她下游船上岸后,他就一直跟着,跟到太傅府、等着她上马车后又一直跟到江畔。
她起先不明白。
他不是说要留在游船上陪兄弟么?跟过来既不坐马车也不入府......
直到看到闻兮,她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敢情是不放心,怕她和闻兮“旧情复燃”。
她也想通了,为何他会假想“她和闻兮”的故事。
什么这礼物是给闻兮准备的啦,
什么他质问她,她不承认,扭头和小白脸私会、甚至用“和离”威胁他啦;
什么他气极,火烧闻府、乱砍小白脸啦......
因为闻兮和唐碗公主就在隔壁的北境国游船上。
陆行之是个醋坛子,想得多。
渡口的竹板路上,
陆行之惬意地拥着她、眉梢轻扬、眼尾含情,不浓的银辉洒在他宽厚的肩头,桀骜的笑灼目得令人发窒。
苏烟瞪向他,在他胳膊上使劲掐了一把,
“高兴了?满意了?”
陆行之就笑,在她粉颊上夸张地亲了一大口,附到她耳畔,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又道,“奖励夫人的。”
她的耳尖瞬间就红透了。
太羞人了,他怎能说得出口?
他不以为意,认为夫妻间做这些很正常,甚至蠢蠢欲动恨不能马上将她抱入房中。
那可是他花了大价钱、花了大心思,特意安排的!
想想就刺激!!
他强压下心头的雀跃,“北境兄过来了,咱们先上去喝酒。”
他笑着亲昵揽过她,和她一起上了游船。
两人走后,原本痛苦缩在围栏边上的闻兮,淡定地起身,轻抚衣摆沾到的草渍。
美若谪仙的男子做起这些来,一点没有凡尘的世俗,反透着一股子清雅。
他面上的红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去,很快消散不见。
他没有走向北境国的游船,而是走向岸边候着的马车。
一道飘着的阴影追上来,是黑影,
“不去会会你情敌?”
闻兮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话,而是说,“她恢复记忆了。”
她毫无眷恋地将那只狼毫笔扔进江水,绝情得近乎残忍。
那是因为她清楚,那只狼毫笔并非她所赠。
她赠给他的礼物,他视若珍宝,岂会随意带在身上、任之沾了泥土?
黑影失笑,“那陆行之岂不是白气了这些年?”
闻兮冷冷地望过去,沉了面色,
“我说过,我迟早杀了他。”
“你不许拦着。”
黑影摊手,没有回话,从兜里掏出一把彩色的糖果,分了两颗给闻兮。
剩下的得带回去哄娘子。
“游船上顺的。”
“少吃些,吃多了牙疼。”
闻兮冷笑,“丁婉儿就吃得?她吃多了不牙疼?
最好噎死,省得黑影日日对着个智障。
*
苏烟和陆行之回到宴会厅,唐碗公主和北境皇都在。
难怪北境国的游船那般冷清,原是人都过来这儿。
本就是一帮好友,年纪相当,说起话来没什么顾忌,猜拳的猜拳、喝酒的喝酒,大家玩得很是尽兴。
唐碗公主似是心情不佳,猛地灌了一大口酒。
“好可惜,闻兮没能过来一起玩。”
她得了如薇的传话,马不停蹄地赶往渡口。
哪有什么人?
闻兮早不见踪迹。
询问过侍卫得知,他以不胜酒力为由先行回府。
唐碗公主准备了好多节目呢,全是北境国的特色曲目,保证闻兮没见过!
那又如何?
人家压根不在意。
唐碗公主拉住苏烟和陈宝儿的手,“你们说,为何博闻兮一笑,那么难呢?”
明明是他说要游船,她才费尽心思安排,央了皇兄包下整搜游船。
他来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借口去江畔吹冷风,去了就没回来。
陈宝儿嗤道,“难就对了。说明你不是兮兮的菜。所谓强纽的瓜不甜,我劝唐碗公主还是莫要......”
“宝儿,”
苏烟冷声打断。
陈宝儿吐了吐舌头,“不说不说,吃菜吃菜!”
三楼的茶室里,陆行之和北境皇饮茶聊天。
北境皇,“明日击鞠决赛,陆兄可得手下留情。”
北境国和上京同时进入决赛,明日会一分胜负。
击鞠比赛结束后,百花宴进入尾期,邻国的王孙贵族们会聚在一起共享盛世晚宴,之后离开上京。
陆行之给北境皇续了茶水,笑着说击鞠决赛就是看个热闹,谁胜谁负不重要,大家玩得开心就好。
北境皇,“昨日永康帝找我聊唐碗和闻兮的婚事,他希望两国联姻能尽快举行。”
也不知永康帝急什么。
两国联姻是大事,涉及的礼节繁琐,哪是三两个月弄得完的?
北境皇本就不同意这桩婚事,不过为了稳住唐碗公主使的权宜之计罢了。
“闻兮不爱我皇妹。”
经过最近几次和闻兮的接触,北境皇十分肯定闻兮绝非善类。
此人城府极深,表面待唐碗温和,实则望向唐碗的眸冷淡又无情。
“我总有不祥的预感,皇妹此次恐会遭受劫难。”
陆行之眸色深深,思量许久后才说,
“闻兮并非贪恋钱财或权势之人。他接近唐碗公主,该另有目的。”
很快北境国会离开上京,至多三四天以后。
在此期间,闻兮一定会有
所行动。
陆行之用茶水在桌案上写了一个字,
——“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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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不会即刻显化,需得接连祷告十日,每月才能见上一面。
今夜,永康帝来跪接“神明”的指示。
高高的香炉之上,一个身穿仙袍的“神明”负手而立。
神明背对着永康帝,飘在空中,隐在阴暗里,远远望去,似画中的谪仙、似拯救苦难的光明。
永康帝不敢抬头,也从未见过神明的庐山真面目。
用神明的话讲,凡胎只是神明显化的一部分,凡人永远不可能窥其全貌。
永康帝跪在地上,“请神明指示,我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永康帝已下定决心铲除陆行之。
不过,他尚有担忧。
南广布政使司贺都督掌大京南八万兵马,照说完全可以同陆行之抗衡。
可是太傅苏德怀和贺都督是同窗,若是太傅为了女婿怂恿贺都督叛变......
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凡事得打有准备的杖。
毕竟近日太傅大人已极少“提点”他,多数时候上朝都是说些无关痛痒的话,似是对他已绝望。
他不得不防着。
“神明”抬手,拭去永康帝头顶的晦暗,不过轻声细语说了几句,永康帝便觉脑中一片清明。
“多谢神明赐福!”
永康帝连连拜谢。
“神明”的声音缥缈,似虚似幻,似沉似实,直击灵魂深处。
有了神明的相助,还愁扳不倒一个陆行之?
*
江畔游船。
明日击鞠决赛,陆行之是参赛领队,兄弟们不便久留,喝到亥时主动离去。
纪沐尘送陈宝儿回府,北境皇命婢女搀扶醉醺醺的唐碗公主。
苏烟去到游船的四楼,堪堪推开木门,忙退出去。
询问过如薇如意才知,她并未走错房。
这间卧房显然“精心布置”过。
房间的正中央是一张心形的大床,大红色的薄纱从床顶倾泻,笼罩床榻上铺着的白色狐狸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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