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到,姜青禾就闻到羊肉那股味了。
空地上东一块西一块蹲满了人,大伙打了羊肉不想回屋的,等着晚上看牛皮灯影子的,就端着碗蹲在边上吃。
就算有凳子给他们也不坐,就爱蹲着,吸溜口汤,大口嚼面卷子,还要见到熟人来就站起来捧着碗招呼,边吃边说话,走到哪吃到哪说到哪。
蔓蔓早就等在那几个桶前,她没带碗,娘又没来,急得小娃看着前头拿大碗大盆盛走了好多,只能在原地急得团团转。
连舀羊肉汤羊杂碎的大伯逗她,她都没听着,只管踮着脚往旁边看。
等终于瞅见姜青禾了,她蹦着喊:“娘,来这。”
激动的都快喊劈叉了,那声音简直是平地一声惊雷,四周正在吃的,还等着吃的全都看过来。
小草捂住脸,姜青禾都不想走过来了,这破孩子。
最后走过去递锅,那拎勺的大伯笑得都露出牙花子了,给她打羊肉和羊杂碎的时候,笑道:“你家这尕娃可活泛了,一直瞧着,人拿一口大盆,她就急阿。俺说给她先盛点,她说没碗呐,碗咋还不来哩。”
枣花婶听得直乐,姜青禾就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快,吃肉肉,”蔓蔓急阿,想看看羊肉,又没忘记小草,蹦一会儿,又回头去拉小草,累得她直喘气。
“吃吃吃,”姜青禾拎着篓子找个有草的地方坐下来,还没把砂锅盖放下,就听见蔓蔓咽口水的声音。
砂锅里羊肉只有两三块,羊杂碎不少,姜青禾把羊肉挑出给小草和蔓蔓,羊杂碎也夹了一把,又给两个娃夹上吸满汤汁的垫卷子。
“不能用手吃。”
蔓蔓:“噢,”她夹不来筷子,干脆用嘴吃。
湾里请来熬羊肉的伙夫可有水准了,早前就在镇上开羊肉馆的。清炖羊肉前,焯水血沫子得撇干净喽,不撇干净腥味也就留在锅里了。
得小火慢炖,大料一加,盐晚些再放,越炖到后头,香味刺挠就出来了,一飘二里地。
再把面擀薄,抹上清油卷起来,放在羊肉汤里蒸熟。本来羊肉垫卷子应该是用几个月大的羊羔,宰杀后直接切小块炒,卷子贴边焖熟。
那么伙子人哪吃得起,就要带汤带饼的,容易饱腹。
羊肉一咬肉就带下来,蔓蔓忙着吸骨头里的渣子和肉沫,再啃一口暄软的面卷子,她用沾着油花子的嘴说:“好呲。”
“小草姐姐吃,呲完去玩。”
小草吃得就比她含蓄多了,又怕沾在衣服上,嚼的很慢。又想跟她说话,差点没呛住。
蔓蔓觉得肉肉啥都好吃,嚼到嫩嫩的,娘说是羊肝,脆脆的是羊肠,还有皮夹杂肥肉,又咸又香的头肉。
姜青禾想,羊肉买不起,羊杂碎可以买点熬一锅。
大榆树下大伙美滋滋呷上一口汤,浑身舒坦。
吃完蔓蔓要带着小草去找羊蛋哥哥玩,枣花婶拍腿大笑,“咋不早说,你羊蛋哥去他姥家吃烤羊肉了。”
本来蔓蔓好失望的,但是她听到烤羊肉又问,“烤羊肉好吃不?”
“美得很,俺跟娃你说,烤的时候羊肉油多着哩,一咬皮脆流油,别提多香呦。”
蔓蔓舔嘴唇,又想,怪不得羊蛋哥哥不来,她也想吃烤羊肉。
她跟小草说:“羊蛋哥哥没来。”
小草点头,蔓蔓又说:“他吃烤羊肉去啦,不能跟他一起玩了。”
“我还想告诉她,我认识小草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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