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统的说,在君主**时代,君王的权力从法理上,是至高的。
其他权力,包括相权,即使能威胁皇权,都不敢轻易否定这种合法性
所以,在整个封建时代,唯一能够直接从法理上和皇权并列的,只有两种。
一个是太后,另一个就是太子
太后自不必说,北宋元佑更化就是典型
而太子的地位,却更加奇妙,什么叫太子?就是皇帝昭告天下,宣布只有xxx,可以继承自己的权力,那当一个皇帝这么说了以后,会发生什么呢?
试想一下,如果一个天子当政时期,由于各种原因,统治阶层的许多人都对其人实施的政策不满,但碍于君臣之义,又无法直接反对。
而恰巧此时皇帝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皇帝百年之后,这个继承人必然会掌握至高权力。
他们会怎么做呢?
储君,尤其是政治斗争激烈时代的储君,天然就是当朝反对派的集中处,和政治代言人。
西汉有巫蛊之乱,唐朝的神龙政变,大明,更是有嘉靖、万历两朝的国本之争。
为什么高拱、张居正这些“倒严派”都聚集在裕王周围?为什么万历坚持不立太子?不是没有道理的。
瞿式耜辞去首相之前,和朱由榔长谈彻夜,就是论及了储君问题
最终,这位经历过万历、泰昌、天启三朝那因为国本问题,争得头破血流的老臣,接受了天子的说法。
皇长子二十岁及冠以后,方册封太子
而在此之前,朱由榔希望他能接受完整的社会教育,能够有在青少年时期,和社会基层接触的空间,能够进入兵学苑锻炼,并拥有一段军旅经历。
而不是天天守在那空荡荡的春和宫,来给自己晨昏定省,听那些个大儒念经。
一个人的青少年,正是三观成型的时候,朱由榔希望自己的继承者,首先是一个具有丰富人生经历,知晓民生困苦,就算不能知兵,至少也不能像朱祁镇那样两眼一抹黑,而是亲身体会过军旅生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自古以纨绔少伟男,历史证明,所谓明君贤主,大多在早年都有一段游历于基层的岁月。
可这种不能明说的默契,也只局限于朱由榔和他的亲信大臣之间,但中下层的官僚们却很难理解。
或者说,其中某些人是理解明白的,但正是因为明白,所以他们才不能纵容天子这样做。
从肇庆起兵以来,朱由榔就在有意或无意的分解东林—复社官僚集团。
到了光烈八年以后,可以说朝中已经不存在东林党这个整体的利益集团了(确切言,其实崇祯以后,随着魏忠贤倒台,东林党内部就已经分裂了,东林复社只是一个临时政治口号,并非现代这种完备政党)
但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东林党消失了,可支撑东林-复社出现的经济基础并未消失,江南士绅阶层不会因此就放弃寻找自己的利益代言人,他们依旧是这个国家的“股东”。
尤其是天子逐渐对新兴工商资本集团的扶持与庇护,更是让他们如坐针毡。
在过去,他们从来不怕皇权的打压,因为他们知道,无论皇帝再怎么打压,但只要他想坐稳江山,想要从各地收取赋税,施行统治,就绕不开他们,就必须要和他们合作。
但现在,情况变了,他们惊恐地发现,天子似乎找到了他们的“替代品”。
新兴的资本家们,同样可以作为朝廷统治的延伸,他们产业扩张和升级所带来的利润和税收,远比士绅地主们要庞大。
不同于士绅的保守,他们乐于跟随朝廷扩张,甚至还要鼓动朝廷对外扩张,为此乐于提供一切帮助,甚至自己招兵买马带着武器,跟随朝廷大军一起行动。
这并非天方夜谭,在帝国刚开拓不久的南洋地区,海商们的炮舰就跟在海军后面,就像头狼背后的群狼,他们和海军一同进退,临战时都不需要军队招募,主动就会带着舰船和火炮参战。
尤其是挂着“大明海务公司”的商船,简直就是“大明海军预备队”
而没有大规模战事时,这些“民间海船”几乎就是西起印度,东至日本,这万里海疆,横行霸道,给各个小国当“太上皇”。
在内地,第一批资产阶级子弟,已经开始通过科考、大学等途径,与地主士绅阶层竞争参与政治的官僚员额。
明朝本来就不禁商籍参加科举,而朱由榔更是直接废除了商籍、军籍制度,再加上科举科目的改革,四书五经重要性直线下降,而新设立的数理学科,直接有实践经验的工商子弟,可比士绅们擅长多了。
故而,这些人明白,就算现在不能扭转局势,也必须要在下一代扭转过来,否则照这进程发展下去,最多两三代人,他们就真的玩完了。
当然,部分头脑活跃的,干脆开始将自己家族和产业转型,把目光从土地兼并和经营,挪向工商业投资,这当然也是朱由榔所支持的。
而剩下选择负隅顽抗的人们,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第97章 多少事,从来急
请求立储的奏章,只是短短两三日间,就掀起了滔天巨浪
很快就有超过百名官员上书附和,但也有许多人弹劾王琦妄言天家事,又离间之嫌,请论罪处死。
无论是哪一种论调,毫无疑问,都是把原本各自默契的事情,摆在了台面上。
但朱由榔却是一律留中不发
而处于舆论风暴中心的皇长子朱慈煊,倒是有了动作,额,十二岁的他上中学了。
只是这已经表明了天子的态度,毕竟太子是不能和平常人一样去学校读书的,而且江宁中学还是寄宿制的学校。
可这并不能让某些人偃旗息鼓,又过了数日,随着西北战场的许多消息传回,很多战争中的细节都为人所知。
朱由榔钦旨,加封张煌言甘国公,王愬敦煌郡公,岳镇邦富平侯。
但张煌言主动辞去的爵位,因为他虽然带兵,却是一向以文臣自居,不愿受勋贵之赏,最后朱由榔只得荫其子为侯。
其余诸将,均有封赏,朝中军事勋贵们,再一次分到了羹,力量进一步扩大,有好几家都因为子弟建功,得荫一代袭爵不减等。
这更加激起了某些人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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