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思绪开始在太宰生疏的目光中变得杂乱无章起来。
太宰从来没有这样看过我。
我开始不知所措, 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抓住他的手臂,但是才抬起就落了下去。手指拧动交织在一起,甚至因为用力, 指骨都隐隐作痛, 借此期盼心中的茫然和不安能够有着落。
我很了解太宰。
就因为足够了解,所以我才能够从他看似侧头倾听的姿态知道, 现在的他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耐心温和。
他还在等着我的回答, 明明注意到了我的惴惴不安, 但仍不为所动。
——我的太宰不是这样的。
我的视线不由自主下移,像是不敢再去看他的脸,只好落到他衬衫领口里露出的一截白色绷带上, 我盯着那绷带:“……鹿呦呦, 我的名字……”
“原来是鹿小姐。”他点着头,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一边按着键, 一边继续问我,语气甚至可以说是轻松,“所以, 鹿小姐, 我们之前认识吗?”
我再次抬眸看他, 他的目光却落在手机屏幕上, 白光浅浅地打在他的面容上, 照得越发冷白, 我没有忍住, 带了些许期盼地问他:“太宰是在跟中岛君他们玩什么新游戏吗?”
——太宰绝对不会装作不认识我的。
听到熟悉的名字, 太宰治按键的手停顿了一下, 意味不明地瞥了我一眼。
看来对侦探社也很熟悉。
“那你是失忆了吗?”我又问。
天真的话令太宰治有点啼笑皆非。
宁愿相信他失忆了, 也不愿相信他不认识她。
太宰治干脆收起手机,耸了下肩膀:“可能要让小姐你失望了,我不仅没有失忆,连前天晚上下班时,路过便利店前张贴的招聘启事上的联系方式都记得一清二楚,甚至于说,再往前半个月的事情也能完整复述出来。”他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状似苦恼,“记忆非常清晰,但是唯独没有小姐你的印象。”
“我……”我刚张了张嘴,对方的手机就传来了简讯。
太宰打开手机查收邮件,食指的指骨抵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手机上滑动着:“鹿并不是日本的姓氏,少见的外国名字,却在日本查无此人。我又找了目前日本正在进行‘城市人口变迁’调研的高校,一共有七所,学生里也都没有鹿姓。这说明,要么你是以黑户的身份在日本生活——这不可能,如果你真的是大学生的话,要么这个名字是假的。”
“所以,这位‘鹿’小姐,想好怎么回答了吗?”
太宰的声音始终不急不缓,他合上手机的啪嗒声在这短暂的寂静里,如同压断树枝的冬雪,刺激着我紧绷的神经。
【随之而来的就是恐慌了。】
我下意识否认道:“我没有骗你……”
对方并没有接话,只是竖起温和的假面笑着对我。
被注视的久了,竟也会有种自己早已在对方的眼里不着一缕的错觉,他不带感情勾起的唇角仿佛都在说,在他的面前不要想着可以有任何想要隐藏的秘密。
我的情绪像是开始咕咚咕咚不断翻滚的温泉水,淡却刺鼻的硫磺味冲击着我的鼻子和眼睛。眼里蒸腾起雾气,眼前的景象都在水雾里模糊起来,连我面前这个穿着沙色风衣的青年都开始被拉长扭曲。
我没有再说话,也没有试图解释,我低着头直接冲了过去,双手穿过他敞开着的风衣,隔着薄薄的衬衫紧紧搂住他的腰肢,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胸前。
他被我猝不及防的拥抱冲撞地后退了半步,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伸手按在了我的肩膀上,清朗的声音从我的头顶流泻而下:“啊呀,虽然被可爱的小姐投怀送抱是件足以被值得铭记的事,但是这算是在作弊吗,鹿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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