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定国公世子来云台的事,城中禁严,秦衍最终也没能把告示张贴出去。
岑樱在市上买了点盐巴便乘周大哥的驴车回家了,回去的路上,她好奇地追问太子失踪的事:
“您方才说太子失踪了?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回事啊?”
“还不是去年年末太子南征吐谷浑之事?听说是在回程路上出了点事,朝廷大事岂是我等平民百姓可知,兴许,里面是有什么纠葛吧。”周大哥一边赶车一边答。
岑樱听得津津有味,扭过头,见秦衍无动于衷地坐着,不禁道:“闷罐儿,你不好奇吗?”
他双手搭在膝盖上,脊背挺直,正闭目养神:“周大哥说得没错,天家密辛,又岂是我等可知的。”
又是这般沉闷。
岑樱忍不住腹诽,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驴车行至村口,周大哥的女儿小萝即带着阿黄跑了过来。
“樱姐姐。”小姑娘气喘吁吁地喊,“里正带了几个官兵来你家了,说是要排查外乡人。你带着秦哥哥去山里躲一躲吧。”
岑樱便有些迟疑地看向身后的青年。
秦衍自车中撩帘出来:“不必。”
瞒是瞒不住的,他在岑家住了三个月,虽然深居简出,到底传了些风言风语出去。
眼下官差既来盘问,那些个村民必然会交代,躲起来反是无益。
反正,薛崇今日才刚刚到云台,来查的总归不是薛家那帮人。
岑家的篱门外此时已围了几名官兵,岑治正有说有笑地陪着里正与县衙里来的捕头出门,见她二人回来,眼神也未闪一下:
“哟,正和官差大人说你俩呢,这就回来了。”
“大人您瞧,这就是小的招的那个上门女婿,秦州人氏。户籍您已经看过了。”
他点头哈腰的,十足的谄媚之态,为衙役介绍秦衍。
户籍?哪里来的户籍?
岑樱满腹狐疑,下意识想将秦衍往后挡一挡。
他却轻轻拉下她迎上前去,向里正等人作了一揖:“晚生见过几位大人。”
姿容俊美,风度从容,虽是身着粗布衣衫也掩不住举手投足间的清贵蕴藉,与这农舍格格不入。
几名官差手里提着几只芦花鸡,将他从头打量到脚,满脸狐疑。
里正忙上来打圆场:“这就是你从秦州逃难过来的郎婿?真是长得一表人才啊,你这老小子捡到宝了。”
秦州在凉州东南,去年正在闹旱灾,官府发放路引允许州郡之民前往凉州一带乞食,郡内的流民亦不少,岑治这说法倒也没有太大的漏洞。
那为首的衙役王三原还想盘问几句,视线一扫,瞄到被青年掩在身后、玉软花柔的小娘子,不怀好意地笑了:“岑先生,你这女儿倒生得不错啊,就肯许给这么个破落户?”
这是个三十出头的彪形大汉,燕颌虎腮,相貌凶狠,落在岑樱身上的目光也是肆无忌惮。
岑樱瑟瑟往后躲了躲,害怕地攥紧了秦衍的衣袖。
秦衍面无表情,倒也未躲,会意地将她护在身后。
岑治自知不妙,又提了块干肉塞进衙役手里,佯作无奈道:“咳,女大不中留嘛,她自己喜欢这小白脸,我这做爹的又有什么办法。”
王三却道:“婚姻嘛,难道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看这外乡小子未必靠谱,既是择婿,岑先生当更谨慎啊。”
说着,他把手里的东西往岑治手中一放,睨了岑樱一眼,大笑着离去了。
剩下的几名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知这是长官瞧上这小娘们了,想讨来做小老婆,纷纷笑着称喜,将东西一一归还。
岑治脸色微变,却还满面浮笑,送了几人出门。
待几人走远,里长的脸色即垮了下来:“嗨呀!这下可麻烦了!”
“你还不知道呢,这人名叫王三,是县城里出了名的恶霸,人又好色,不敢欺负大户,就威逼穷苦人家卖女儿,都讨了十几房小妾的。只怕是,又瞧上你们家樱丫头了。”
里长也姓秦,是位忠厚老者。岑樱有些害怕:“秦伯,那可怎么办呢?”
里长直摇头:“自求多福吧。不过,这几天城里来了贵人,他怕是不敢明目张胆地来,日后,却难说了,未免夜长梦多,你俩还是早日完婚的好……”
里正走后,院中的气氛久久地沉凝。
岑樱怕秦衍误会,忙道:“秦郎君,对不起啊,叫他们误会了……”
她想像他这样的贵公子,必然不乐意被误会和自己有婚事。何况他表面上温和,实则那般嫌弃自己。
“你和他说对不起做什么。”岑治不悦开口,“你是女孩子,吃亏的是你好不好?”
瞄一眼秦衍,语带嫌弃:“你告示张贴出去了没有?一住就是三个月,我们家可是快养不起了。现在更要因为你导致樱樱被逼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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