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夫君,除了性子冷清,她哪儿看哪儿好,哪儿看哪儿喜欢。
秦衍俊颜冷淡,薄唇抿得好似一条线:“走吧,早些回去。”
*
荣宝斋是云台县内经营文房四宝的最大的店铺,坐落在县城最繁华的崇福坊里,高楼峻宇,千金比屋,绣户珠帘,罗绮飘香。
三人皆是粗布衣衫的打扮,无疑显得寒碜。周沐窘迫地道:“我就不进去了,就在外面等你们吧。”
岑樱遂和秦衍进了店。见他们进来,伙计懒洋洋扫了两眼就忙自己的了——这样的老百姓他们见得多了,只逛不买,遂也懒得搭理。
店中商品琳琅满目,岑樱是第一回来这样的地方,不免有些露怯,问秦衍:“我不太懂这些,要不,你自己挑?”
秦衍兴致乏乏,随意指了架上一方黑漆的砚台:“就那个吧。”
伙计颇感诧异:“郎君倒是好眼光,这是端砚,不过,得二两银子一枚。”
“二两?”岑樱吃惊地瞪大了杏眼。
来时知道荣宝斋的东西贵,可也没想到这么贵。二两银子,可是她和阿爹一年的开销了!
她身上一共也就七百文,还要买些牛肉和樱桃毕罗回去给老爹下酒的,脸色便有些为难。
小娘子生得美丽,伙计倒也没有嘲笑她,十分耐心地解释:“是啊。这是端砚嘛。市面上最好的砚台了,也就贵了些。”
实则端砚也有高低之分,这一方,便是端砚里的下下品,死眼。这样粗制滥造的砚台,从前断不会出现在秦衍的视线之内。
他眼神也未动一下,唤岑樱:“走吧。”
岑樱咬了咬牙,却道:“夫君,你先在这儿等着。”
她燕子似地奔出了店,约莫两刻钟后才回来,洗得发白的钱袋里已然装得鼓鼓囊囊。
“小哥,您看这些够吗?”
她把钱袋里的碎银子都倒出来,娇喘吁吁。
周沐此时也已跟了进来,见她脖子上那条自幼不离身的狼牙项链不见了,不由脸色一变:“你当东西了?”
她有些窘迫,抿抿唇逃避地道:“没什么的,只是暂时寄存在那儿,很快就能赎回来……”
周沐失声:“可,那是你哥……”
“小哥,麻烦您帮我们包起来吧。”她怕周沐嚷出来,及时打断。收起包好的砚台,挽住了秦衍,“我们走吧?”
秦衍眉梢微动,看着小娘子笑意盈盈的眉眼,终究没能说出拒绝之语。
买了砚台后,二人陪周沐买了纸笔,又去西市买了岑治爱吃的熟牛肉与樱桃毕罗,便要乘车返回。
城中行人熙攘,车马喧阗。途中经过城墙角落的告示栏,岑樱无意识瞧了一眼,倏尔扭过头去看身侧的丈夫,眼神迷惘。
“怎么了?”秦衍问。
那告示栏上贴出的正是太子的画像——自然,是托以寻人之辞,籍贯也落的京兆府。
岑樱还欲回头去瞧个究竟,秦衍脸色微变,拉过她往前走:“走吧,你父亲还在家等我们。”
事起仓促,他也没在意抓的是她的手而非手臂,沉着脸拉过她往驴车去。岑樱惊讶地看着男人紧绷的下颌线角,纵使腕骨给他捏得生疼,唇角也渐扬起一丝浅笑,她伸指漫入他指间,与他十指相握。
城墙外的茶馆里,一名年逾弱冠、容貌秀美似妖的青年呆呆地放下千里眼,口中喃喃:“可真像……”
他对面另坐了个青年郎君,俱是一样的美风仪,放下手中的青玉茶盏,问:“嬴衍?”
青年不好意思说自己方才光顾着去看少女而忽略了寻找太子,欲盖弥彰地咳嗽两声,道:“是个女孩子,我估摸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长得倒很像……那位公主。”
那位,在京城里提也不能提的公主,圣上最疼爱的胞妹,更是他们薛家的禁忌,十六年过去,他也不敢妄然在长兄面前提起。
不过,方才站在她身边的倒好像……
青年脸色一变,再度举起千里眼以望。城门口人群摩肩擦踵,哪里还有方才两人的踪影?
“也不知是不是弟的错觉,方才,我好像也看见太子了。”他喃喃说。
这二人正是定国公府的世子薛崇与嫡次子薛鸣,此番奉命从洛阳来往凉州寻找太子,为父抵过,实则却欲先一步找到太子杀之,再制造太子意外身亡的假象,永绝后患。
薛崇前时已来了云台一次,但并无什么收获。他担心太子听说自己来了后故意躲藏着,故而放出离开的假消息,实则却是守株待兔。
闻言,他脸色一肃:“不管是不是真的,整个凉州与安西都护府也就剩这云台县未有亲自搜寻,你叫他们做得隐秘些,不要惊动云台县府,挨家挨户地给我搜。”
“这次,就是把云台翻个底朝天,也一定要把嬴衍找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猞猁的乡村赘婿日常[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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