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
岁聿云暮,辞旧迎新。永昭元年的最后一日很快到来。
宫中处处张红点彩,充满了节日的喜庆气氛。
徽猷殿中却一反常态。
岑樱原因薛姮的劝慰待他有几分好转,但得知他允了好友状告薛崇以致她名声尽毁后,认定他又特意瞒着自己,加之孕期容易胡思乱想,又恼了他,几日几夜的不理。
这情形一直持续到了除夕夜里也不见好。夜里嬴衍宴过群臣,回到徽猷殿里,灯火已熄了大半。
即使是除夕夜守岁她也未等他,显然是在生气。他先去到净室洗漱后换了身干净的寝衣,才进到寝阁之中。
殿外大雪纷飞,殿内地龙暖热,岑樱果然已睡下了。灯火尽烬,只在床脚留了盏雀尾灯照出小小的明黄一团。而她面朝着里侧的墙壁侧卧而睡,似已入眠。
她因月份渐大,夜里总是侧卧着,此时亦是背对着他,安静得闻不见任何呼吸。
他知她没有睡着,呵气暖了暖自己的手才掀开被子一角挤进去,从背后拥住她,大掌轻轻抚摸着她衣袍下圆鼓鼓的肚子:“今日感觉怎么样?”
“朕的小鱼,今日有和小鱼娘亲说话吗?”
她不想理他,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不过这是常态了,嬴衍并不气馁,又贴过去,在她耳边含笑问道:“这又是怎么了呢?难道是今日小鱼的爹不曾回来陪小鱼的娘,恼了她了?”
什么小鱼爹小鱼娘,肉麻得很。岑樱只觉他又是戏弄她,细细的两痕眉敛得愈紧了。
她还在为姮姮的事生气。近来流言频起,今日,姮姮和她请辞要离开洛阳游历天下她才知晓了她在大理寺公然状告薛崇的事。
她实是不能理解,明明薛崇死罪已定,姮姮为何要多此一举,污了自己的名声。
更不能理解,他连这件事也不告诉她,若是她知晓此事,她一定会阻止姮姮的。现在倒好,她连阿爹和阿兄留不住,连姮姮也留不住……
嬴衍并不知她在恼什么,不过她从冬至之后一直是这般爱答不理的,因而也未多想,只问:“那现在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小鱼娘,小鱼娘想是不想听呢?”
他嘴里能有什么好消息?
终究是担心又错过什么重要之事,岑樱淡漠地撇过脸:“什么事?”
原是今日柔然阿舒勒可汗的国书送至,先在信中表达了对于大魏的感谢,随即表明,为了答谢他对柔然不遗余力的教授,特遣使者送上三千匹骏马作为答谢。
负责此次入朝献礼的使者名字,则叫谢云怿,他被封为柔然的太傅,将于三月入境。
信中又特意向问了皇后的安,言皇后为可汗义妹,情谊深厚,劳他照顾。于是嬴衍这才知晓,当日来朝的所谓使者、樱樱兄长,竟然就是那位阿舒勒可汗。
这是她娘家人给她撑腰来了呢。
当日险些害她没有了孩子,此时面对她兄长的诘问,嬴衍心下有些愧悔,语声也温柔下来:“小鱼的外公要回来看小鱼和小鱼娘了啊,这算不算得上是好事?”
阿爹要回来了?
岑樱心中一惊,艰难地要翻身问他。又被他轻轻拥住,鼻尖轻贴她鼻尖:“别和我生气了好不好?都这么久了,再过四五个月,小鱼都要降生了,小鱼娘难道要和小鱼爹一直置气下去?”
“我和你保证,以后不会再骗你、瞒你了。也请你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可以弥补太上皇犯下的错。”
男人神色真挚,柔声脉脉,微光氤氲中的眼睛像两汪星河。
岑樱有些心软,但又不愿就这么原谅了他:“那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姮姮的事?”
嬴衍诧异地问:“我何尝瞒着你姮姮的事?”
“她状告薛崇,把自己的名声弄得一团糟,你难道不知么?却什么都瞒着我……”
一直以来,她最不喜欢的就是他什么都瞒着她,自以为是为她好地剥夺她的知情权。
姮姮还替他说话呢,说他会改,改什么呀,他分明从来就没有真的把她当妻子的……
岑樱越想越气,又越来越委屈。嬴衍的神色愈发奇怪:
“你和她日日在一处,你不知道的么?况且此事是她自己的要求,她是你的好友,我若拒绝她,你是不是又该生气了?”
他说的有理有据,倒令岑樱愣了一下,细细想明之后,又不情不愿地道歉:
“好吧,那这件事,就算我错怪你了……”
他会心一笑,轻轻地“嗯”了声,薄唇开始情不自禁地亲吻她额和眉眼。
岑樱满脸绯红,但才错怪了人,似也没有生气的资格,只沉默着推他以示自己还在为冬至的事生气:“……我阿爹,是真的要回来了吗?”
其实,比起阿爹回来看她,她倒更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待在柔然。他腿脚又不好,为了她不远万里长途跋涉,该是有多遭罪呢?
都是自己的错,快要做母亲的人了,竟还要父亲替自己担心……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后,她心情一瞬变得沮丧起来,怏怏地撇过脸又避开了。嬴衍也不恼,亲密地怀抱着她,大手依旧轻放在她腹上,静静感知着那个还未成型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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