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嬴衍自己也觉得是否打扰了她休息之际,流风中忽然响起一声箭响,直直向马背上射去。青梧一剑挡下:“不好!有刺客!”
侍卫登时警觉起来,循声朝着四面八方看去。周遭过往的游人尖叫着四散奔逃,方才羽箭射出的草丛里又接二连三射出三五只箭来,显然是有人埋伏。
青梧一面以剑格档,见白薇张弓欲射,又急忙喊:“抓活的!”
护卫在后的几名苍龙卫纷纷策马追去,拉车的马儿受了惊吓,惊吁几声高高地扬起马蹄来,马车里的桌案奏折都滚了一地。
岑樱被那股惯性一抛,险些从车座上滑下,幸而嬴衍手疾眼快地将她扶住,沉声安慰:“没事。有青梧他们在,放心。”
她有些被吓到,一手护着肚子,魂不守舍。胸腔里,一颗心仍在七上八下,腹部也有些疼,但尚能忍受。
好在刺客很快被捉住,马车也平稳下来,青梧捉了刺客来面圣,言是从前白鹭卫的人,要为指挥使报仇。
青梧还在等他处置。嬴衍则担心地照看着妻子,并没有多问:“先带回去。”
心内却极是恼怒。
他这次出来,本就是微服出访,并没几人知晓。
可这刺客却能知晓,且能准确地在道旁伏击。他又是白鹭卫从前的人,不是因为薛姮,还能是因为谁?
一路有惊无险地回到了紫微城,嬴衍才将妻子安顿下来,欲去过问刺客之事,青芝忽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不好了陛下,皇后殿下动了胎气,只怕是要生了……”
嬴衍大惊失色,拂袖往寝间走。还未至门口便闻见妻子痛苦的□□声,急忙喊道:
“快!快去宣太医!”
随着她月份渐大,嬴衍已命人寻来了经验丰富的女医和稳婆,安置在偏殿的一间暖阁里,又命太医监轮流值守十二个时辰全天候待命,就是为了防备不测。
青芝慌中不乱,忙将女医、稳婆等一干人都请了进来,嬴衍被赶了出去,在门外听着妻子痛苦的哭声和稳婆们焦急的催促用力声从日中响到了傍晚,背上冷汗如雨。
高阳公主很快也闻讯入宫,有她坐镇,他心定不少,终于,天色将冥时,屋中响起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知道可以进去了,他推门而入,却因长时间站立而摔在地上,宫人们急忙来扶。
他挥手示意无碍,焦灼追问道:“皇后怎么样了?怎么没有声音了?”
屋内,稳婆才抱了孩子欢欢喜喜地走出来,向他贺喜:“恭喜陛下,母子平安,是位小公主呢。”
是公主?
他愣了一瞬,忧心妻子的安全,只匆匆看了女儿一眼便进去了。
陛下这是不喜?
宫人稳婆的神情顿僵,却也什么都不敢说,急急抱着孩子又跟了进去。
产房内浓重的血腥之气还未散去,高阳公主正陪在岑樱身边,握着她的手絮絮和她说着话,见他来,忙将位置让出。
岑樱躺在床帏里,已耗尽了气力。脸色苍白得几无血色,樱唇白如透明一般,额上冷汗点点如玉,像是一尊碎掉的瓷器。
他心疼地替她把冷汗擦了擦,有泪不轻弹的七尺男儿,竟也红了眼,喃喃唤她一声:
“樱樱……”
岑樱虚弱地对他露出一个笑,连日来的置气,似都在这一笑间烟消云散,问:“听说是个女儿,你看了吗?”
“看了。”他脱口道,“我……很喜欢。谢谢樱樱。”
一时间,方才抱着孩子出去见他的宫人和稳婆忍不住面面相觑。那是喜欢?陛下都快把失望写在脸上了!
岑樱尚不知情,虚弱笑着,疲累地闭上了眼。
他忍不住紧张地要唤她,却被高阳公主笑着阻止:“让樱樱睡一会儿吧,她很累。”
他点点头,双目依旧一错不错地看着熟睡过去的妻子:“我守着她。还劳烦姑母替我照看小鱼。”
高阳公主会心一笑,带了宫人们出去,在外间等候。
寝间内又静悄悄的,嬴衍坐在榻边,握着妻子冰冷的一只手,好似又回到了半年前冬至的那一夜,一个人在她病床前坐了许久。
就在前几天,还是当初那位把出她有孕的张御医按例来请平安脉,随后面色凝重地告诉他,这一胎来之不易,为了保住这个孩子皇后也没少用药,为了大人好,这一胎后,皇后不宜再次生育了。
他原本就没打算让她再遭第二次罪,今日,亲耳听闻了她生产的痛苦后,更是不打算。所以初时得知是个女儿时,他的确是下意识的有些失落。
他有立储的压力,不管他自己怎么想,时人的确是更认同皇子来做继承人一些。如果要立这个女儿,他和她要面临的压力都不小。
不过,他的小鱼来之不易,不管是男是女,都是上天恩赐给他的瑰宝。他拼却全力也要给她最好的,为她铺好那条通往九五至尊的权力之路。
作者有话说:
真的讨厌写生孩子,一笔带过具体过程了……
不过某个闷罐儿,你真的好意思嫌弃封衡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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