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在医院外等许久,几根烟抽完,才终于有电话进来。眼神一跳,他忙着将烟掐灭,空气里有刚散开的雾,他挥了挥,散味。片刻后,沈烈从医院出来,几步后,才瞥见身后跟着位女生,白t长裤,朴素简单女学生打扮,那张脸他认得,是剧院外躲雨的小姐。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前面的背影挺阔,像难以撼动的山,陈静安在跟秦宜年打电话报平安。
出医院,声音有刻意拔高:“老师没什么事,住院等手术,嗯,不用担心,我现在从医院出来,回学校再给你打电话。”
到车前,沈烈停下,回头。
电话已经挂断,陈静安不明所以又警惕地慢慢放下手机。
“陈小姐需要拍车牌号吗?”沈烈问,眼神示意。
陈静安脸上有些发烫,知道沈烈是在揶揄自己,在他眼前,她感觉自己透明一般,什么小心思一览无余。
“不用。”
“确定?”
“……嗯。”
司机拉开后座车门:“请上车。”
陈静安握着包带,到车边忽然又想起什么:“沈先生,能在附近地铁站停下吗?学校附近路堵车挤,就不耽误您了。”
“不能。”
沈烈答的很快,果断的拒绝。
“……”
沈烈立在车的另一侧,全身隐在暗处,具体的神情无法考究,面部轮廓全由光与影雕刻,只能从声音判断情绪很淡:“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如果你今晚出事,我怎么跟周叔交代?”
“如果陈小姐实在不放心,建议你拍好车牌照发给你那位男友,他认识,你如果有事,他知道找谁。”
陈静安想说地铁安全,沈烈先抬手看腕表时间,支着眼皮看她,提醒道:“陈小姐,我赶时间。”
“好,麻烦您。”陈静安咬牙上车。
车上的时间并不好过,一分一秒都煎熬,两个人同坐后座,车内空间狭小,即便没半点肢体接触,但车是沈烈的,味道也是,如本人一般霸道,前调清冷,后调是木质的沉郁,她几乎要将自己贴在车门,皱缩成一团,像挂件,没什么存在感,静静熬过这四十来分钟。
陈静安甚至在想,如果沈烈有半分逾越,她会报警,会跳车,不惜拼尽力气,她全身绷得很紧,像稍有碰触就能弹射出去的弹弓。
但,沈烈什么也没做。
大多时候他背靠后椅,闭眼休憩,中途有电话打进来,关于工作,他打开电脑查阅邮件,看完提几点建议,条理清晰。陈静安坐得端正,偏着头看窗外车流,半点余光也未曾往那边泄露,只是车驶入隧道时,车窗上猝不及防映出他的影子。
侧颜优越,鼻梁挺拔,眉骨高耸,下颌线条清晰分明。他工作时,又是另外的样子。
心脏停滞半秒,陈静安即刻收回视线,半阖上眼,看放置在腿上的手,摩擦指腹上的薄茧。
车停在距校几百米的位置,是沈烈授意。
“人多眼杂,为避免陈小姐被人说闲话,就送到这了。”
“谢谢。”
他们学校不乏有钱学生,这样的豪车太过扎眼,而她半夜从豪车上下来的确不合适,有些意外沈烈会考虑到这点。这次的道谢是真心实意的。
走之前,沈烈甚至没给一个眼风,依旧盯着屏幕上的文件:
“陈小姐,慢走。”
语气极淡,没有半点情绪。
陈静安也不得不反思,或许上次会所是误会,他跟自己男友不合,那些话不过随口说说,以对方身份地位,什么样的女生没见过?自己只是位普通学生,又怎么会引起他的兴趣,而老师的事,也是两家早有交情,这些,也不过是巧合。
想清楚后,反倒轻松很多。
—
陈静安课后一有时间就去医院看望周正卿,师哥师姐也陆续回来,病房里一直有人,几位昔日学生围在老师的床头,谈起往事,比谁屁股上挨得板子多,陈静安一次也没有,师哥师姐大喊老师偏心。周正卿抱着被子笑着为自己辩解,哪家不最疼老幺?谁要是羡慕,再拜一次师门也不是不行。
手术顺利,两天后转入普通病房。
陈静安再没见过沈烈,但他的名字时常被老师提起,周正卿对他的评价很正面,术前术后安排周到,他来过几次,只是没跟她撞上。
转眼,秦宜年调往滨城已经半个月,工作刚上手时,因为之前没做过,再加上需要梳理各方关系,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如今理出点头绪后,才顾得上跟陈静安汇报情况,感叹那里如今什么都好,只是没有她也就没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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