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那个人,曾经一会儿在天边,一会却就在身前,若近若离,让人难以对他评判定位。
明雀撤掉微博的后台,点开朋友圈,看见童月最新发在朋友圈的工作通知。
一般上新款式,发客图,或者临时有空位和时间安排,促销活动,童月都会发在这个里。
虽然她不懂得对外宣传,但是已有的客户群体粘性却高得离谱。
刚刚发的朋友圈内容大概是告诉所有客户,近两周的所有档期都被排满了,工作室只有她一个美甲师,需要休息,暂时不接受新的约期了。
这离过年美甲热需时期还远得很呢。
明雀有些意外,明明前阵子还说客户少,店面快维持不下去了。
短短半个月竟然门庭若市,发生什么了?
…………
当天晚上十点半,夜空已然飘起小雪。
童月从美甲工作室附近的超市出来。
她呼出一口白雾,戴好口罩,把手都缩到羽绒
() 服袖子里,只露出手指头拎着购物袋。
迈着慢吞吞的步伐往工作室所在的写字楼方向返回。
已经连续一周半都是每天早上八点半开始,晚上十点钟才收工了。
以前最多的时候,遇到节假日顶多有四个客户,少的时候一天一个。
现在蜂拥而至的客人把她的时间全都撑满了,一天排上六个客人都还是络绎不绝的。
童月累得腰酸背痛,站在原地对着夜空使劲活动了下筋骨,连连叹气。
虽然赚钱是好事,但要是把半条命都累没了,哪还有机会消费劳动报酬。
明天还有好多客人……好累……
她继续往前迈步,不禁想到这些天和顾客的谈话……
新客人一般都是老客户介绍,或者是从某团点评这种软件的犄角旮旯淘到她的店,但是最近骤增的客户们无一不是因为同一个人摸到这家店的。
蒋望。
那些漂亮精致的女生要么三两成伙过来,要么一个个造访,在做美甲的途中听她们聊天才知道这些人全是蒋望的圈内朋友或者酒场朋友,都想看看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的滨阳最牛逼的美甲师到底是什么水平。
新客户对她的技术认同,喜欢她做的美甲,童月当然很高兴,但一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
就心里怪怪的。
脑海浮现出蒋望那骚包又欠揍的模样,每天打扮得像个花孔雀似的,说话办事都没个正型。
童月一想到欠了这种人那么大一个人情,难受得捏十张泡沫板板都不能解压。
她走在街道里,旁边迅速穿梭的车辆时不时照亮眼前她飘雪的人行道。
写字楼所在的这片区域是滨阳很有名的餐饮街区,烧烤火锅小龙虾的馆子几l乎把几l条街道的底商全部占满,一到了晚上各式各样,五彩斑斓的招牌全亮起来错乱又刺眼。
空气中都飘着油烟和烟酒味混合的腻臭味道,惹得她每次买东西回去路上都忍不住皱紧鼻子。
童月低着头瞥了下人行道左侧占据了一大半车道的修路区域,蓝色的铁板围住抢修区域,造成这附近连续一个多月的交通堵塞,路灯也断了,因为持续的雨雪天气导致工期被无限拖长,弄得这一块区域泥土满地,飞尘乱飘。
她捂住口罩把头埋得更低,咳嗽两声。
眼前的这段人行道连灯都没有,童月只得借着不远处餐饮店的霓虹灯摸索着走,一下雪地面湿滑,她怕摔倒又不敢走太快。
就在这时,前面迎面走来的两个男人瞧见她却没有往旁边绕道,反倒有种直接冲着她来的意思。
童月的潜意识警报铃在心里响起,把购物袋抱到胸前,赶紧躲远靠到人行道最边角的地方加快脚步。
她做出反应,前面两人的脚步似乎更快了,直接半路挡住了她的去向。
隔着一米距离童月闻到前面两人身上浓重的酒臭味,吓得浑身冷汗,忍不住开始发抖。
其
中一个男人目光流连在她娇小瘦弱的身板上,大着舌头浑气开口:“小美女,这么晚一个人出来啊。”
“找你问个路呗。”
童月遮着脸的帽檐都在抖,忍不住往后退着,隔着口罩推拒:“不……”
“哎呦美女。”另一个男的从侧边绕过去,试图堵住她身后的逃跑路线,笑脸更油腻,“我们正要去吃下顿,雪下这么大,你一个姑娘家再遇到危险,不如跟我们一块,雪停了再走啊。”
“哥哥们请你喝牛奶,哈哈。”
说完两个男人相视一笑,十分猥琐。
童月死死抱着购物袋,指甲抓紧,透着愤怒。
但是这种情况正面冲突她最吃亏,下一秒她扭头就跑,却正正好被后面的男人拦住。
“啊哟妹妹,你身上真软真香啊哈哈哈!”
撞到他身上的瞬间童月恶心得想吐,把购物袋砸到他脸上,随着男人一声痛叫她不管不顾地撒腿往后跑。
剧烈的控制下肾上腺素飙升,将人的所有感官机能调动到最强,在野生丛林中,弱小的动物会拼出命来逃跑。
卷着风的雪拍在她脸上,兜帽随着奔跑掉在肩后,童月喉咙都在颤抖,完全没有方向意识只顾着跑。
就在她拐到另一个路口的瞬间,视线瞬间被近在咫尺的吸烟垃圾桶上飘动的火星吸引,再回过神来“嘭”的一声巨响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对方也没有预料,直接让她怼了个趔趄,往后蹉了一步才稳住脚。
而他的手却稳稳地接住她的腰,将人搂住。
属于男性强烈的荷尔蒙气息袭来,童月又是一惊,浑身一抖疯狂挣扎,发出惊兽般的吭哼。
她发了疯地挥拳打向他,试图从他怀里挣脱:“你别!别!”
越是这种时候,她的语言功能越是僵直。
被她打的人却不恼不火,竟先来了句:“小姐,麻烦揍人之前先正眼看看对象。”
熟悉的嗓音叫停了她的动作,童月抬头,对上蒋望好整以暇的神情。
就在这时那两个流氓不依不饶地追上来,一拐角看见他们。
蒋望掀眸,看了眼这两个人,又看了眼红着眼浑身发抖的童月,若有所思含着笑“啊”了一长音。
流氓直接撒谎:“哎,这我朋友,拉拉扯扯干嘛呢,撒开。”
“嗯?”蒋望单手搭着她的肩,另一手把烟捻在垃圾桶顶盖上,吐出最后一股雾,吊儿郎当的:“宝贝儿,你什么时候交这种臭气吧啦的朋友了。”
童月恐惧未平,但有他倒是踏实了几l分,喘着气瞪大眼睛。
他叫她什么?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你们,你们认识……?”
蒋望盯着烟头一点点熄灭的火光,扭头回来,眼里的笑意淡去。
平时玩世不恭的人一冷下去,竟比别人的气场都要可怕,他嗓音很低,无形威慑。
“再敢多看她一眼,我挖你眼珠子堆
雪人。”
两个盯着啤酒肚只有肥膘的男人看着蒋望套着衣服都透着壮实的身材,咽了咽喉咙,认了栽。
“认,我们认错人了。”
“走了走了,晦气……”
蒋望盯着他们走远再也不敢靠近之后,低头,瞧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拉起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童月。
她还在抖。
“没事吧?”
童月说不出话,死死拽着遮脸的帽子往后退,逃离他的领域。
对方不说话,蒋望不知道她什么态度,只能弯下腰来说:“你要想报警,我现在就把他们逮回来。”
“跑两步的事儿。”
一想到那两个人恶心的嘴脸,童月吓得连连摇头,小心翼翼伸出手抓住他的袖子,声如细蚊。
“我……东西……东西还在……”
蒋望放下耐心,“什么?”
她指着跑来的方向,“买的东西……扔在路上了……”
蒋望挑眉,明白了:“哦,想让我陪你回去捡啊。”
“行,但我这抽了一半的烟被你打断,说点好听的?”
童月抿嘴无比为难,想了想,放开他的袖子转身自己往回走。
她往前走了几l步,听到身后脚步声缓慢跟了上来。
“哎,童小姐啊,遇着你我才知道我骨头到底有多贱。”
童月心里泛起怪异,缩着肩膀低头走路,不说话。
两人并肩往回走,脚印一步步烙印在新雪之上。
走出几l十米,她想起这几l天的业绩,觉得还是要说:“……我知道最近的客人都是你,介绍的。”
“谢谢。”
蒋望故作耳背,弯腰凑近:“什么?马路上太吵,我没听清——”
这人的逗弄激起她的恼怒,方才遇到危险的恐惧情绪被全都压了下去,童月唰地抬头瞪他一眼。
被眼神剜了一眼,蒋望反而勾起唇角。
童月诚实说:“你介绍的客人……再加上……这次。”
“我欠你人情。”
蒋望环胸,目视前方道路呼出一口白雾,想起了一件事。
“虽然一开始就没打算你回报什么,但如果你很想还人情的话,还真有个事儿只有你能办。”
童月蹙眉。
什么?
…………
城市进入深夜的阶段,金融街的酒吧正处于最佳营业期。
穿着灰蓝色大衣的男人在入口地毯上蹭掉鞋底的雪,熟稔地穿过library的橱窗伪装门,按下按钮时中指的银戒闪过暗光。
他掸掉碎发上的雪茬,进入暗门背后的酒精世界。
迎客的服务生看见生面孔,笑着问:“晚上好,欢迎阅读,里面请。”
对方线条漂亮的嘴唇牵起笑来,说:“我先找人。”
氛围悄然发酵,这人一进了酒吧,在场几l乎所有异性的目光都黏在他身上难以挪开。
他的形象太过夺目。
男人环视酒吧一楼,终于在吧台的边缘找到目标人物。
娄与征窝在暗处,背靠高大书架,吧台摆着笔记本电脑。
他似是专注又似是出神,扶着古典杯的手背虬起青筋,眉宇阴沉又颓丧,让人害怕。
酒吧客人明明很多,略显几l分拥挤,但他周围几l个位置空荡荡。
根本没人敢坐。
季霄回慢悠悠走到他身边,背手弯腰仔细审视,神色戏谑。
他的桃花眼勾笑,像是瞧见了什么了不得的新奇事。
“娄与征啊娄与征。”
“你的表情可真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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