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年和卫振衣都做了伪装,再加上卫振衣这个陌生面孔冲击力太强,林归宿又不是没见过苏年长什么样,他只觉得恶心。
想杀人!
居然真的有人敢假冒苏年。
他也配?
卫振衣也觉得脸绿,他不仅脸绿,胸口也像是有什么在翻滚,有种想吐的感觉,他忍住了,乖巧站在林休身边,冲林归宿腼腆羞涩一笑。
苏年站在卫振衣半步远处降低存在感看热闹。
林归宿就是为了这事回来的,他神情不善的看着对面小心翼翼的假货,讥讽冷漠的目光直刺林休,“你应该还没到可以轻易被骗的年纪吧。”
年轻管家拽了拽林归宿袖子,小声道,
“林少爷,这位确实是辛遮少爷,”他压低声音,“匹配结果和检查报告都没问题。”
林归宿神情开始凝重。
他知道苏年的身份,知道苏年所在基地的恐怖与可怕,作为被亲生经历的绑架者,他在痛苦的时候,更多的是自虐一般想着,苏年那时候那么小,究竟是怎么在那样的地方长大。
苏年付出了多少,才终于有了今天的地位。
他逃脱之后,又会对苏年产生怎样的影响?这些都煎熬的林归宿睡不着觉,自从离开了基地,他就再也无法获得苏年的任何信息。
就连潜入进去的卫振衣都没了踪影。
当时林归宿从基地掏出,以自己作为器皿携带出两管控制药剂,如今董教授他们正在紧急研究,但研究向来都是循序渐进的过程,需要时间。
就算林归宿再着急,他也没有办法,只能配合研究。
如今在听见有人冒出苏年来老宅之后,林归宿心里杀意沸腾,他眯起眼,细细打量着对面的陌生人,小心翼翼的神态举动和羞怯的神情只让人心里作呕。
苏年绝不会做出这些举动。
林归宿神情逐渐变冷,卫振衣怕身后的苏年起疑,他张开嘴,做了几次心里辅导和心里斗争,才终于期待又怯懦喊出声:“哥哥。”
林归宿只觉得无比刺耳,他冷笑一声,“闭嘴,”
看着对面被自己吓得瑟瑟发抖的冒牌货,心里郁气横生,不想在看第二眼,干脆转头对年轻管家道,“把匹配结果和报告拿给我看看。”
年轻管家看向林休,林休点点头,卫振衣一副被林归宿吓到了的样子,瑟缩在林休背后,林休犹豫了一下,还是拍拍他肩膀,放柔声音,
“别怕。”
卫振衣细声细气嗯了一声,看样子在更可怜了。
林归宿冷笑一声,一把夺过管家递过来的资料,一张一张翻看,直到看外,林休才道:“这下你相信了吧。”
林归宿的心却陡然沉了下来。
要知道想要匹配结果一致,他们就必须有真正的辛遮,也就是苏年的相关身体数据材料。
——这群人,和苏年的所在基地有关。
这一
次林归宿真正将目光放在了卫振衣和卫振衣背后的陌生人身上,上上下下审视打量着,林休皱眉,“你弟弟回来,你就是这种态度吗?”
林归宿慢条斯理地将报告全部撕毁,年轻管家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接住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纸片残骸,林休眉头的川字眉越皱越紧,神情不悦,本就冷硬的线条更坚硬锐利了。
两父子间气息针锋相对冰冷至极,林归宿睨着冒牌货,冷声警告,
“回来可以,别让他插手我公司的事。”
卫振衣抿着唇,看上去可怜极了,忍着心里的反胃,掐着嗓子细声细气,“哥哥放心,我只是想回家,想看见家人,一定不会插手哥哥公司的。”
苏年双眼放空。
他听不见。
只要听不见,就不会受折磨。
林归宿也明显的被恶心的不轻,微微一颤,像是在抖鸡皮疙瘩,神情越发不悦,皮笑肉不笑,“是嘛,希望你说到做到。”
心底有杀意在蔓延。
林休凝视着他,随后怕了拍卫振衣的头,温声道:“我和哥哥谈点事情,你和你朋友先吃饭。”
“好哦。”卫振衣乖乖点头。
林归宿挥开搀扶着自己的人,在林休一个眼神中跟他一前一后上了楼,年轻管家怕辛小少爷觉得被忽视,赶紧领着人入座,
“小少爷,这位……”他看向苏年,这才想起来他还一直没问苏年的姓名,顿时有些歉意讪讪,苏年神情淡淡,“我姓叶。”
“叶先生,小少爷,我让厨房的人把饭送上来,两位先吃饭,有什么爱吃的叶可以告诉厨房,厨房都可以做。”
苏年和卫振衣点点头,开始安静吃饭。
年轻管家这才放下了心。
书房里,林休正负手而立站在窗前,总是威严皱着的眉头散开,林归宿关上门,坐在沙发上,因为仓促从医院出来面色惨白,很是没有精神,
“你们将军有最新消息传来吗?”
林休摇头,“将军并没有联系我。”
林归宿紧紧拧着眉头,思考着卫振衣和苏年会去哪。
就在前几天,卫振衣的下属终于收到卫振衣发来的信息,在卫振衣决定放弃一切明面上的身份潜伏卧底后,他的一切信息和情报全被删去。
只留下了几条暗线。
卫振衣的副官——叶倚楼就是最重要的一条。
卫振衣将副官亲自指定为自己的联系人,他的副官和他一样,多年从军,是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友,曾经联邦第一军校首席,他作为卫振衣的联系人非常可信。
就在前几天,副官突然收到卫将军发来的信息,只有短短几个字,需要他前去距离第三军军部不远的某家酒楼,制造一场能扰乱人群的事故,并将窃听器安装在某间房的通风口处。
这些信息都是阅读即毁。
副官照办,紧接着,当天晚上,他又收到了信息,这一次,信息上是让他们将林休转移,并指
定由副官叶倚楼假扮林休。
林休作为一名退伍老兵,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面对这种事情还是非常配合。
担心叶倚楼演不好,还特意将陪伴自己多年的年轻管家留下来,时时提醒。
叶倚楼指了指楼下的方向,无声唇语,
“会不会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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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倚楼倒是觉得自己将军如果真的想让人认出来,一定会暗示他。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作为上一世围剿基地的主力之一,林归宿自然见过庄烟,也知道庄烟的地位和情报,知道她最在意的事情。
他让人伪装身份和庄烟谈判。
之前明明一切都好,虽然庄烟始终没有出现,也没有明确的同意,但她已经有了和软的态度,为了表示诚意,还送上一份监控视频。
但因为他前几天一直昏迷,军方那边不信任,一直不放人进来,监控视频也没办法被送进来。
可是,就在昨天,他安排去和庄烟谈判的人莫名死在了家里。
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钱财皆空,看上去像是一场普通的谋财害命,就连警察都没找到什么疑点。
但林归宿知道不是。
那份监控视频没有了,林归宿猜测,应该是被庄烟拿走了,也就是说,在短短几天之内,庄烟就改变了注意,一定是基地发生了什么。
而能让庄烟这么恐惧的——只有一个人!
林归宿心里发冷,他担心会不会连累到苏年。
还有——那份监控录像里,究竟有什么?房间被毁坏的太过彻底,林归宿花了大价钱请人修复,只希望能有一点用处。
“笃笃笃——”有人敲门。
叶倚楼和林归宿对视一样,叶倚楼回复了林休的模样,沉声道:“进。”
年轻管家推门进来,恭敬道,
“先生,林少爷,辛少爷他们已经用完餐了。”
叶倚楼点点头,他们在这里太久,也该下去了。
楼下的苏年和卫振衣一个比一个拘束,排排坐在沙发上,苏年伪装成了一个脸上带着点麻子的普通人,一张脸扔到人群里都找不到。
听见脚步声,两人同时抬头,也不知道这两父子刚刚在楼上的书房里说了什么,彼此间脸色都不好看,卫振衣乖巧地将手放在膝盖,抿出一个笑来,
“父亲,哥哥,你们下来了。”
苏年眨眨眼,选择不说话。
林休冲他们点点头,看得出来已经极力温和了,只是还是驱散不了周身的冷硬,林归宿嗤笑一声,林休放柔声音,复杂地看卫振衣,
“你大哥最近生病,情绪有些不好。”
卫振衣非常乖:“嗯。”
叶倚楼和自己上将共同合作了那么多年,几次死里逃生,对上将还是有些熟悉的,他怎么觉
() 得——沙发上腼腆乖巧的人,举止间好像带着点熟悉呢?
想起书房里林归宿让他试探一下的话,叶倚楼维持着僵硬柔和的笑,仿佛铁汉柔情,
“辛辛,你会下棋吗?陪父亲去院子里下下棋吧。”
卫振衣比了比小拇指尖,很是羞愧,
“我只会一点点。”
“没关系,父亲教你。”叶倚楼温声安抚,卫振衣下意识拉着苏年,懦懦道:“那我和叶哥一起。”
林休点头,“可以。”
今天阳光正好,林休的老宅是古香古色的风格,三步一庭五步一廊,连廊上面紫色的藤蔓开着小花,带来阵阵幽香。
林休的棋盘就被摆在这里。
年轻管家将棋摆放好,苏年坐在卫振衣的身旁,林归宿懒洋洋的,压根对这些不敢兴趣,让人扶着他一个人回了书房。
苏年好奇的回头看了他一眼。
叶倚楼本来就觉得对面的人熟悉,在看见熟悉的棋风后,差点把手里的棋子给抖落地上去,他抬起头,对面羞怯的青年冲他抿唇一笑。
叶倚楼:我的眼睛!
是什么在污染他的精神。
叶倚楼差点绷不住脸上表情,卫振衣冲他轻轻一笑,莫名有股寒意,叶倚楼立即正襟危坐,使劲掐着大腿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忍住,忍住。
苏年对两人的互动丝毫不感兴趣,他正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环境,记住地形,不远处有目光投射过来,苏年顺着视线看过去,
一道模糊的背影正站在窗口,透过窗户看过来。
——是林归宿!
苏年垂着眼,在心里思考着动手的时机和机会,这次林归宿回来,身边并没有带很多人,第三军安排保护的人只有一小半进入庄园内。
剩下的都在庄园外等待。
在尚未查清楚情况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不知道是不是迟来的父爱作祟,林休对新认回来的辛遮疼爱有加,肉眼可见的神情温和,连带着对苏年的态度也很是友好。
一连几天都风平浪静。
这天晚上,随着夜色渐深,一道身影偷偷摸摸出现,
苏年打开门,卫振衣警惕地看了眼四周后划进来,关上门,他指了指房间,苏年眼神表示安全,卫振衣可算是能说话了。
他压低声音,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苏年半倚着床,手里还拿着一本书,正在阅读,闻言他撩起眼皮,普通平淡的脸上绽放出冰冷的姿态,“急什么。”
灯光下苏年的手指修长完美,他指尖搭着书页,冷漠疏离,
“再等一等。”
卫振衣这次来,除了询问外,还想看看那位给苏年的药丸被藏在了哪里,但他环视了一圈都没找到,最后在苏年不耐的眼神中告辞离开。
回到自己房间后,卫振衣关上门,做好伪装,轻轻扭动书柜处的台灯。
一道幽深的隧道无声露出。
在卫振衣顺着隧道离开,隧道重新合拢,又恢复成了原来模样。
林家老宅地下藏着隐蔽性极强的地下室,被建造的充满了科技感,林归宿和叶倚楼早早就已经在这里等候,因为苏年的警惕性很强,谁也不敢在他房间或者其他地方做什么马脚。
如今再焦急,也只能等待。
当看见卫振衣出现时,叶倚楼差点把自己笑死过去,他拼命捂着嘴,林归宿脸绿的难看,整张脸阴沉的都快滴出水了。
他单知道那个是假货,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假货居然是卫振衣扮演的。
——呸,晦气!
还被卫振衣叫哥哥,更晦气了。
叶倚楼确是手疾眼快将卫振衣此刻的形象拍下来,很是揶揄,
“我允许你再叫我一声父亲。”
卫振衣迫人气势涌现,叶倚楼做了个拉上嘴巴闭嘴的动作,不吭声了,林归宿面色还苍白如雪,那两份药剂给他带来的伤害哪有那么容易消失,
林归宿咳嗽了一声,
“你和苏年是怎么回事?”
提到苏年,卫振衣面色变得阴沉,叶倚楼神情也难得凝重,“我们只有三十分钟,那位苏年先生他一直都没有放松警惕。”
卫振衣深吸了一口气,简略地将上一次苏年任务失败后被惩罚的事情说出,在说到他偷偷上顶楼看见的情景时,卫振衣声线逐渐发紧,肌肉紧绷,眼底竭力压抑着想要翻涌而出的激烈情绪。
带着浓烈的杀意。
说到后面,卫振衣几乎在泣血,沙哑梗塞的喉咙像含着砂砾,每一字,都带着血腥气,
“他完全将折磨苏年当成了最大的欢愉乐趣。”
“可苏年他不愿意,他明明不愿意!”
卫振衣至今都记得苏年灰败而麻木的神情,蒙上了一层灰雾,带着无望,他在哭。
那一滴眼泪,至今都深深扎根在卫振衣的心底,成了触之极痛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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