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应川这个样子,王兆兴心急如焚,他虽然不知道周应川到底伤的有多重,但他是真真切切地知道,周应川这是拼了一条命把他的货带回来的。
货车在雨里疾驰,一进了培江市,王兆兴问都没问,就带着他杀进了医院急诊,抓着个医生就吼,这是我弟!你们快给他看看!要最好的药!
王兆兴咵的一下从他那个破烂的看不出样儿的皮包里把五千块钱拍在桌上,把走廊里的护士都吓了一跳。
大半夜的,大夫一看几个人满裤子泥汤儿,怕不是大雨翻车了,检查完,说:“你弟这是跟人打群架了吧?年轻人啊,脾气就是太暴躁,估计胸腔内挫伤了,毛细血管破裂,才会吐血,还是年轻啊,打架下这么重的手,不怕闹出事啊…”
医院半夜里经常有接混混流氓打架的,拿着片刀就敢砍的满头流血,大夫说:“还是拍个胸片保险,看看肺和骨头有没有事,不过得等白天,先吊瓶消炎药吧,预防感染,有血就咳出来…”
王兆兴赶紧交了费,回头去叫周应川的时候,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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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塘从下午开始就心神不宁的,他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就像喉咙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他忍不住在教室里呕吐,老师将他送去医务室,检查了一番,没发现什么急性症状,就让他回去休息了。
许塘很不舒服,躺在床上,他捏着手,这样能让他的呕吐缓解一些,他想象着周应川应该快到了,就在他身边。
没关系,今晚…周应川很快就会回来了。
不知昏沉到晚上几点钟,莫小翔回宿舍了,他拉抽屉的动静吵醒了许塘。
“莫小翔,几点了?”
“快九点了。”莫小翔知道今晚周哥要来接许塘,这些天他都看见许塘掰着指头数好几次了,就三天,也不知道有啥好数的。
“都这么晚了,周哥是不是在路上迟了啊,先睡吧,明天我们还得排练呢。”
“他不会迟…”
“啥?”
许塘闷声说:“他答应我了…就是不会迟。”
这些年一直是这样,只要是周应川答应他的事,就从没有骗过他的。
莫小翔在翻着书包,他找不到他的那份台词了,那可是行走的二十块钱,一时也没听清许塘说什么,他准备去走廊上再找找看是不是路上掉了的时候,看见许塘又起来了。
许塘套上毛衣,在床边摸着晾衣架上挂的外套,正在摸索着对拉链挂扣。
“许塘,这么晚了,你要出去啊?”
“我先把衣服穿好,等一会儿我哥来了,我们就回去了。”
“……”
莫小翔的嘴角抽了抽,看许塘这会儿动作倒挺快的。
其实他很多时候都不太理解许塘身上的小习惯,比如吃饭尤其慢,简直像在玩儿,穷人家的孩子哪个会吃饭会这么慢?吃慢了早没了,再比如他也太不懂许塘为什么这么在意周哥是早来一天还是晚来一天接他。
有事耽误了,这不都是很正常的吗。
许塘都穿好衣服了,莫小翔去走廊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那张纸,他对许塘说:“那我先睡了啊。”
莫小翔睡到半夜,听见有什么动静,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戳着撑衣杆开了灯,扒着床栏往下一看。
是许塘哭了。
许塘很伤心的样子,蜷缩着躺在床上,埋在枕头里哭,哭的一抽一抽的,三更半夜的,莫小翔也不忍心。
“许塘…别哭了,说不定明天你哥就来接你了。”
许塘继续哭。
“你不用管我…”
莫小翔也不会安慰人,小时候他一哄他妹,他妹哭的比他不哄还厉害。
“真的,许塘,要不我跟你说说我小时候的事吧,小时候我妈带我去二姑家,她说下午就来接我,然后整整一年都没来,就把我丢下了!你看,我这不是也活的好好的吗,没事,多大点儿事!”
许塘沉默了一会儿,继续哭。
莫小翔抓抓头:“许塘,你这样哭,以后你哥要是娶了媳妇你可咋办啊!”
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那忘了弟还不是一眨眼的事儿,到时候许塘又看不见,可咋办。
谁知道许塘听了,本来正在哭,又插空回答他:“我哥有媳妇。”
“啊?周哥已经结婚了?”莫小翔惊讶的很。
许塘抽着鼻子,点点头,莫小翔的八卦心一下子上来了,在上铺扒着床栏:“我咋一点没听你说啊,我就说,周哥长那么帅,肯定招女孩儿喜欢,原来已经结婚了…那嫂子咋没跟你们一块儿来培江啊?是在你们老家结的啊?”
许塘没有再往下说了,周应川跟他说过,不可以对外人说他们“结婚”的事。
莫小翔还在忍不住八卦,但奈何许塘不理他,莫小翔其实挺怕别人哭的,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带他那个堪比火车鸣大笛的妹妹带出了阴影,他一听见别人哭,心脏那儿就觉得反射性的紧张。
“许塘,你得坚强点儿,不就是周哥晚点来接你吗,没事,等以后你哥和你嫂子生了小娃娃,他们就得去照顾小娃娃去了,到时候肯定更没精力管你了,这个我有经验,你得学会自己坚强的生活啊…!”
许塘哽咽了一会儿,对莫小翔说:“莫小翔,你还是睡觉吧,我自己哭一会儿就好了,你别说话了,我再哭真的就想呕了…”
他不想呕吐了,已经很晚了,会被周应川发现的,有时候周应川会让他张开嘴看他有没有吐的。
“……”
莫小翔挠挠头,闭嘴了,许塘摸着几张纸巾,擤鼻涕。
凌晨四点多,外头静的很,也不知怎么了,莫小翔困得眼皮都合上了,明明什么声音都还没听到,可下铺的许塘却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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