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过来没几天,怎么又来接,可是出了什么事?”顾晓一听就觉得有些不好,忙问道。
回话的人说道:“奴婢问了荣国府的人,说是张夫人不小心摔了一跤,早产了,似乎有些不好!”
顾晓吓了一跳,张氏这一胎已经八个多月,这等紧要的时候,一个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的下场,荣国府找贾瑚回去,只怕是为了防止贾瑚见不到生母最后一面。
顾晓皱了皱眉,说道:“先准备车马送瑚哥儿,找几个人跟着去。再拿了我们府里的帖子,骑马去太医院请个擅长产科的太医,直接将人请到荣国府那边!”
贾瑚这时候已经慌了神,来不及跟顾晓道别,就跟着周嬷嬷上了马车,周嬷嬷坐在车上,一个劲地念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只要我家姑娘平安无事,信女愿意一生茹素礼佛!”
贾瑚这个年纪,却已经懂得了生离死别,之前才送走了疼爱他的祖父,如今母亲似乎又有些不好,贾瑚这会儿心慌意乱,忍不住哭出声来。
周嬷嬷这才发现贾瑚的不对劲,知道自己把他给吓着了,连忙搂住贾瑚,安抚道:“瑚哥儿乖,太太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等瑚哥儿回去,一会儿就能见到太太和弟弟了!”
贾瑚哭着说道:“不要弟弟,我就要太太!”在他心里,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弟弟,自家母亲才遭遇了这样的危险。
周嬷嬷跟贾瑚也说不明白,只得继续安慰道:“不怕不怕,都会没事的!”
而此时的荣国府,却是近似于一片风声鹤唳。
贾敏简直是气急败坏,因为张氏摔这么一下,跟她也有些关系。她之前看到府里头花园里梅花开了,便叫人折了几支梅花,插到梅瓶里,送去给张氏。
在张氏那边说笑了一会儿,贾敏便打算回贾史氏那边,张氏便要亲自送人出去,贾敏推脱不过,便和张氏一起出去,哪知道,院门口台阶那边竟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张氏如今本就已经有些行动不便,也看不太清地面,一个没留神,便滑了一跤,要不是身边丫头及时垫着,直接就要摔到台阶上,饶是如此,她也动了胎气,出现了早产的征兆。
贾敏何等细心的人,这两天又没有雨雪,她来的时候,门口台阶上尚且没有半点水迹,更别说是结冰了,结果她就是在张氏院里待了一炷香时间,门口就结冰了?这话说出去,岂不是骗傻子?
贾敏第一时间就疑心上了王氏,正想要将经手此事的下人揪出来,结果贾史氏却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贾敏顿时就急了:“母亲,大嫂子如今生死未卜,这等害主的下人还留着作甚?”
贾史氏这会儿也有些头疼,心中暗骂王氏,就算是做手脚,也得找准了时机不是,为什么偏偏在贾敏在的时候搞鬼。贾史氏还是很在乎自己在女儿眼中的形象的,如今偏偏弄得她骑虎难下。
王氏才不会这样想呢,她就是想要一石二鸟,就算干不掉张氏,也得离间她和贾敏之间的关系。或者说,她其实之前没
想那么多,主要是如果不是贾敏,张氏等闲根本不出院门,散步也就是在自己院子里略微走几步,甚至只是沿着门廊走,连院子都不去。她这般小心谨慎,王氏根本找不到机会。
这次贾敏去了大房院里,王氏就吩咐人下手,就算是害不了张氏,让贾敏摔个跟头,王氏也觉得值当。结果居然取得了意外的结果,张氏居然跟贾敏一块出来了,比起年轻体健的贾敏,张氏如今身子笨重,根本反应不过来,脚下一打滑,人就站不稳了。
这会儿,王氏还在自个屋里偷笑,她笃定了,贾史氏不可能将这事闹大,一方面,她有两个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贾史氏也得保住她这个儿媳;另一方面,就是贾史氏需要大房二房不合,真要是将事情闹大了,二房被压制下去,那贾史氏凭什么能继续抬举贾政掌管荣国府的庶务呢?
贾敏也不是傻瓜,看着贾史氏的态度,就意识到,贾史氏心中另有打算,顿时是又气又愧,要不是她心血来潮走了这么一趟,如何会害得大嫂子遭了这般算计,若是大嫂子和腹中的小侄儿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这辈子也不会心安。
贾史氏这会儿也不希望张氏真的出事,忙不迭叫人从自己的库存里取了老参送过来,叫人切了给张氏含着,免得到时候泄了气,那就真的不好了。
两个早就请来的稳婆这会儿也有些麻爪,这年头又没有剖腹产,也没有产钳,张氏本来没到生产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还没真正入盆,更别说胎位正确了,她们能做的只能是满头大汗地给张氏按摩肚子,企图调整好胎位,以免因为胎位不正造成难产。
好在荣国府距离皇城不算很远,又是骑马来回,贾瑚他们还没进门,顾晓那边请的太医也到了。
太医的见识可比这些稳婆多多了,宫里头常有因为各种缘故早产的,他类似的医案都看过不少,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进了产房给张氏把了脉,又取了银针在张氏身上扎了几下,张氏顿时清醒了一些,咬牙问道:“太医,我这一胎如何?”
太医也不敢说满,只是说道:“虽说有些风险,但是越是如此,夫人越是不能泄了心气!下官先给夫人开一剂催产汤,夫人赶紧喝了,最好再吃些东西,养一养力气。”
张氏咬了咬牙,吩咐下人用茶炉先下一碗鸡汤面端过来,又强忍着宫缩,先叫人拿了枣泥山药糕就着银耳莲子汤吃了两块,这会儿鸡汤面也得了,张氏强撑着又吃了大半碗,只觉再也吃不下了,这才又躺下,默默积蓄体力。
就在这时,赵嬷嬷领着贾瑚还有几个平王府的仆役回来了。
贾瑚哭着就想要跑去产房看张氏,贾史氏连忙拦住,说道:“瑚儿快别去添乱了,别叫你太太再为你操心!”
贾瑚抹了抹眼泪,抽抽搭搭地看着贾史氏:“老太太,母亲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贾史氏只得说道:“当然不会,太医都已经来了,还能有什么事?”
贾敏拿着帕子过来,也不嫌弃贾瑚这会儿满脸鼻涕眼泪,耐心地帮他擦干净,又叫
人拿了温水过来,给他洗脸,温言安慰道:“瑚哥儿别怕,我们都在这里,你母亲不会有事的,你还这么小,她怎么放心的下!”
贾敏的温柔让贾瑚渐渐安下心来,他似乎有了依靠一般,死死拉住贾敏的斗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产房的方向,只恨自己没有千里眼,看不到张氏的情况。
贾史氏这会儿其实已经有些累了,她年纪不小了,又是个喜静不喜动的性子,饮食上头也没什么忌讳,自然不如年轻人扛得住,不过,这次的事情她既然一力主张压下去,就不能在这个时候叫人说嘴,只得强忍着疲倦,坐在那里等着,心里盘算着,若是张氏真的出了什么事,贾赦回来该如何安抚他!
贾赦是个有些贪花好色地性子,跟张氏固然有些感情,但是在贾史氏看来,男人嘛,都是喜新厌旧的,到时候给他几个颜色好的,还怕他揪着张氏的事情不放?
甚至,张氏是个精明人,若是叫张氏拢住了贾赦,贾赦难免要对自己这个母亲生出不满来,贾史氏琢磨着,不管张氏有事还是没事,回头都得给贾赦安排上。给了贾赦,贾政那边也不能少了,王氏这个糊涂蛋,竟是想要仗着自己的心意拿捏自己,也不能叫她好过了。
贾史氏年纪大了之后,就喜欢年轻鲜亮又灵巧的女孩子伺候,因此,她身边的大丫头都长得不错,各有各的优点,贾史氏开始盘算到时候将谁给贾赦,谁给贾政,也算是一碗水端平。
贾敏可不知道自己亲妈这时候还在想着如何用身边的丫头笼络两个儿子,原本这时候该是用饭的点了,但是她半点也没觉得饥饿,只是坐在那里,搂着同样心焦的贾瑚,等待产房那边的消息。
他们想不到,下面伺候的人却不能让他们饿着,荣禧堂那边的下人很快就将贾史氏的菜送到了这里,贾史氏这会儿也没什么胃口,只带着贾敏和贾瑚胡乱吃了两口,便叫下头的人将这些菜给分了,自个端了杯老君眉,慢慢喝着,算是消磨时间。
张氏那边已经喝下了催产药,又有太医再次给她用针,开了宫口,加上两个稳婆经验也非常丰富,顺利调整了胎位,如今就是按部就班地用力,等待瓜熟蒂落的那一刻。
张氏已经是生过一胎的人了,自然也知道好歹,这会儿按照稳婆的话,开始用力,好在腹中胎儿也不算大,生产起来竟是没那么费劲,不到两个时辰,孩子竟是顺利生下来了,稳婆熟练地一拍屁股,孩子就哭出声来,哪怕声音并不洪亮,但是终究活下来了!
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稳婆拿了棉布将孩子身上的脏污擦了一遍,抱到张氏面前,笑道:“是个小公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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