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云离被他逗笑了:“你还挺会苦中作乐。”
白皑挠挠头:“那没办法,就算今天傍晚世界就要毁灭,日子也得继续过嘛。”
尘云离走到竹筏上与他并肩而坐,双手理着衣摆上的褶皱,随口说:“我今天和我家里人去其他地方看了看。”
“情况如何?”白皑脱口而出,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可惜尘云离终究只能让他失望:“如你所想,除了鹿镇之外,其他地方已经没有‘活人’了。那些歌舞升平的假象仅仅是人道留下的影像烙印,相当于幻境。”
白皑刚刚亮起的双眼又黯淡下去。
“原来真是这样。”他深深叹息,“这个时代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修行者,也没有仙神。前人及其遗泽能够保住鹿镇已经是万幸,我们不好奢求更多。最值得庆幸的是……”
白皑话语一顿,眼神扫向周遭,附近的陆地上有不少行人往来,神色或苦恼或欣喜或平静,却都在认真生活,对于天地将倾这样的祸事无知无觉。
“……他们一无所知。”
在无力更改命运洪流面前,愚昧是上苍最大的仁慈。
尘云离安静良久,忽然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倘若有一日人间恢复正常,逝去的人也能回来,你最想拥有怎样的人生?”
白皑歪了歪头:“为什么问这个?”
“好奇嘛。”尘云离笑道,“反正我们现在除了做白日梦,也没别的事好做。”
白皑觉得有理,托着下巴冥思苦想了好一阵,终于一拍掌,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想读书,考个秀才功名,然后回鹿镇开一间私塾,给孩子们启蒙。”
“这么……简单?”
“哪里简单了!你知道把一篇文章掰开了揉碎了给三五岁的孩子讲透彻有多难吗?说不定比考举人都难!”白皑不赞同地道,“以前我小弟还在的时候,我断了整整三根烧火棍才让他把四书五经都背完呢!”
“……”尘云离倒吸一口凉气,默默从他身边挪开一点,“辛苦了辛苦了。”
白皑笑嘻嘻地看着他,半晌,又轻轻叹了一声。
“要是那一天真能到来就好了……”
尘云离平静道:“会的。”
它会来的。
……
是夜,一轮寒月挂在天际,几乎与远处的地平线齐平。
尘云离与尘文简并肩站在二楼廊下,看着那冰冷的霜色染上猩红,而后渐渐扩散,最终将其染成血月,照得这方地上冥国愈发凄寒可怖。
尘文简身形一晃,血色自身上褪去,将他化作一片薄如蝉翼的幻影,尘云离想要抓住他的手,却握了个空,只攥住寒凉的空气。
“时间到了。”
尘文简的语气极为淡然,仿佛说的是“饭后出去散步”,而非自己自由意志的终结。
他回头眷恋地看了尘云离最后一眼,随后阴司内大风肆虐,迷雾蒸腾,淹没了所有本不该存在的人、建筑……一切。
轮回离轨百年,想要拼回原位,必须将世界还原成最初的状态——即天地未分的混沌时期。
于是尘云离便看到粘稠而磅礴的大雾掩去眼前的所见所闻,天地圆融一体,变成一个没有方位概念、时间概念,甚至是存在概念的球形存在。
在这里,没有光明与黑暗的区分,没有意识与无意识的分别,他身为唯一一个保持清醒的人类,却渐渐遗忘了什么是“清醒”。
尘云离大抵融入了迷雾,成为雾气的一部分,毫无知觉,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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