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同南方空蒙夜雨一道落下,时至破晓才逐渐有所收敛。
明亮日光悄然而至,窗外折竹声此起彼伏,还在睡梦中沉浮的邢望却骤然被一阵寒气所惊醒。
从梦中挣脱后迅速起身,邢望带着戒备睁开眼,一眼便看见了站在他床前的一个小男孩儿。
脸蛋红扑扑的小孩儿正双手捧着一颗雪球,蓦然撞见他冰冷的面色便吓得连忙往后退去。
邢望紧绷的精神稍有松懈,见小孩儿踉跄的样子正准备扶一把,却没成想对方穿得太严实,早就被人裹成了个粽子,现在更是直接往床头柜上滚了过去。小短手条件反射般伸出却没能及时攀附到什么结实的东西,雪球也顺势滚落了下来,一盏复古台灯被男孩挥到了地上——哗啦一声,碎了。
邢望这下是彻底清醒了,掀开被子、顾不得穿鞋便直接将小孩儿抱了起来,颇为熟稔地将他好好检查了一遍,发现没什么事后才舒展了眉眼,将人放在了床尾位置。
幸运的是小孩儿没哭,然而邢望回头看着那一地狼籍,心中颇感无奈。
小孩儿是邢望外婆的妹妹的女儿的儿子,其实这关系并不复杂,他得喊邢望一声“表哥”。
纠缠了邢望一夜的头痛又在发作了,但是他还是蹲了下来,勉强维持着笑容,朝小孩儿温声问了一句:“晨晨怎么那么早就来找哥哥了?”
小孩儿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明白自己刚才做了一件糟糕的事情,听见哥哥的问题便讷讷地回道:“外面下雪了……”
说完眼睛一红低下头,开始啪嗒啪嗒掉起眼泪:“对不起,哥哥。”
“我不是故意打碎哥哥的灯的。”小孩儿边哭边说,泪珠直接顺着软而圆的小脸滑了下来,声音也变得哽咽了,“我、我就是看雪好看。”
邢望不擅长应付小孩子。六岁的小孩儿心性单纯,虽然一开始有些抵触他这个哥哥,近日却频繁向他示好,面对这个比自己年幼了那么多岁的弟弟,邢望只好安慰道:“没事了,晨晨别哭,等下再去买一盏就好了。”
好在晨晨性子温软,很好哄,邢望和他一起把地上的碎片扫进垃圾桶里,这场乌龙事件才算告一段落。
头脑有些昏沉,轻微的胀痛时不时发作,邢望将其原因归结为睡眠不良,大清早碰上个突发事件,缓过神来一看时间还不到七点半,睡意早就跑光了,他便牵着小孩儿的手准备下楼,打算将人交给长辈。
只不过他才刚踏上楼梯,就看见了外婆。
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梳着秀美的发髻,戴着莹润的墨绿耳饰,一身端庄雅致的印花旗袍外加御寒的大衣,站在典雅而又古朴的实木楼梯上,宛若从民国当中走出来的一幅画。
三楼目前就住了邢望一个人,老太太显然是来找他的,只不过才刚看见他神色就严肃了起来。
邢望见此还有些不解,刚准备将小孩儿交给外婆,就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这让他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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